《这不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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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结局》

作者：firezombie


　　Dr.Wallish的U-238弹壳研究已经延误了半个月，兴奋剂倒已经在所有战斗单位中配备齐全。据他的话说，要不是因为上个月末Philocter将军的一次错误指挥，被那些肮脏的爬虫成功的袭击了这个星球上最大的两个资源配给站，使他需要的原料得不到及时的补充，他的研究早就成功了，而我们代号为“The Angle‘s Rage”的反击计划也不会一拖再拖。甚至他在接受联邦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台《联邦公民频道》采访的时候公然说：“那个该死的Philocter是故意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鸟不生蛋的破地方吧，他那身见鬼的铜扣子（联邦规定，只有将军的制服扣子可以用纯铜打造，因此被俗称为‘铜扣子’）应该马上、立刻、赶紧被扒掉，然后让他光着屁股围着我的研究所跑三圈向我谢罪。”

　　Dr.Wallish的大嘴巴在这个星球上尽人皆知。他最好的朋友Philocter将军从我手中接过刚冲好的上好trallock咖啡，看着窗户外面黝黑的天空，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面前的屏幕上不是作战地图，而是Wallish那张的很大的嘴巴和油光发亮的秃顶。

　　“将军，如果到这个月底U-238弹壳仍然不能投入使用的话，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撤退需要的飞船的数量了，”我挺了挺腰，壮着胆子说：“联邦不可能再派援军过来了。距离我们最近的Jackson将军的舰队在Mar Sara已经伤亡殆尽，而其他能帮上忙的部队又太远……”

　　“唔，我从来没指望过联邦的援军。”将军的脸色很平和，像他卧室墙上挂的那副泼墨的山水画。据说那是我们的先辈从遥远的故乡地球带来的。

　　“那我们……”我紧张的盯着将军的嘴唇。我知道，那里发出的任何一个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命令都有可能主宰驻扎在这个星球上的Adam舰队所有人的命运。曾经跟随将军经历过公会战争和Korhal叛军征剿战，我都从来没有感到像现在这么紧张过。Protoss和Zerg中的任何一方都有足够的实力摧毁这颗小小的殖民星球。虽然Protoss暂时已经撤出了自己的舰队，但是他们以后的行动仍然难以预料。而Zerg潮水一般的进攻似乎永远没有休止，我们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虽然barracks里仍然经常回荡着“嘿我的兄弟们，那些虫子真愚蠢，看我来给它们打一针”这样的歌声，但是谁都无法掩饰眼神中的疲倦。没有人知道下一秒钟谁会死去，你，我，或者是任何人。大量的C-14“Impaler”型高斯步枪因为超过了12个小时的连续使用上限而报废，在坦克阵地前一公里处修筑的Bunker已经没有一个不冒烟的，工兵们在敌人Mutalisk的骚扰下抢修的速度始终赶不上建筑被破坏的速度。一个持不可知论观点的战争研究人员说我们最多可以再坚持两个星期。事实上，舰队的人数已经从一开始的七万人下降到了现在的不到两万人，而这两万人当中，近半数的已经差不多失去作战能力了。其实我们也知道，Zerg们也就是撑着一口气，连续两个月的不间断进攻使得它们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原本我们指望研究所能赶紧研制出增加武器射程的U-238弹壳，因为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武器上一点小小的改良可能就会改变整个战争局势的走向，但是上个月末，狡猾的Zerg们用Scourge配合小队Devourer佯攻在布勒斯驻扎的大和战舰群，却趁指挥部分心的时候用一个完整建制的Lurker编队偷袭了亚力山大高地旁边的四号和七号资源配给站。这两个配给站是Wallish的研究所里需要资源的最大供应点，也难怪他会发出那些气急败坏的斥骂。

　　但是现在我仍然能看见，Philocter将军的脸上除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外，仍然是那种无比深邃的平静。在我眼里，他的制服永远熨的一丝不苟，他的帽子永远戴的非常端正，他的鞋子永远擦的铮亮如镜，他的指甲永远修剪的整整齐齐。我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他才会流露出恐惧、不安或者是迷惑的表情。

　　我本不应该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问这种类似白痴的问题，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将军，如果到最后还是……您怎么办？为什么从来不曾看见您紧张过呢？”

　　将军转过身，把他还没喝的咖啡递给我：“喝吧，小伙子……”

　　顿了一下，将军走到房间的一侧，指着那里悬挂的地图上一个地方。那里曾经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贸易中心，现在早已变成了瓦砾。

　　“我在那里出生，玩耍，念书，成长……我不会离开。如果我们不能赶走那些虫子，我将选择在此长眠；如果我们成功了，我要把那里变成我记忆中的样子。我绝不会离开这里，这是我早就决定的事情。所以，我不需要紧张。哦，对了，Barton，我记得你的未婚妻应该是在格林威治区的救护所。如果你想把她弄回来，我……”Philocter将军看着我，我有点无措的低下头，双手扣在一起搓了几下。

　　“咳……将军，这件事我和她提起过，我说我可以试着向上面请求把她从那里调走——您知道，格林威治区是虫子们攻击最猛烈最频繁的地区了——至少……是调到后方，那样不但更安全，撤退……唔，我是说万一……撤退的时候也会比较容易。呃，将军，请您原谅，我很爱她。”我脸上微微发烫。

　　“这很正常，Barton，我能理解。但是你从来没有提起过。”将军微笑着说。

　　“这个……这是因为她坚决不同意。她说她不想离开那里，将军。”我讷讷的说。

　　“哦？为什么？”将军的眉毛挑了一下，眼睛里有一道光芒跳了跳。

　　“因为她说她的父亲在后方为联邦军队做研究工作，她在前方多做一点事情，就能使她父亲完成使命的可能性增加一分。她不想当别人的累赘。”我简单的说了一下。

　　“真是个好姑娘，”将军赞叹着，然后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正准备回答的时候，通讯器猛烈的叫了起来。

　　“将军，格林威治区受到大批虫子的突然攻击，部队伤亡情况严重，现在还能坚持作战的部队已经不到两千人了！”格林威治区的指挥官Bray急促的声音猛烈的撞了进来。

　　“你还能撑多久？我马上调距离你最近的坦克部队支援你！他们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到达！”

　　“来不及了，我周围的交通已经被虫子们的Lurker封锁了，海明威大桥也已经被炸毁，防线已经摇摇欲坠，等援军打到这里，估计可以顺手把我埋起来了，别让我的尸体被那些虫子给糟蹋了！”Bray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恐惧。

　　“哦……别说蠢话Bray，指挥部的警备队乘运输机赶过去只需要不到十分钟。他们马上就到。”将军的声音非常稳定，我却不由自主的马上大声反对：“您不能这么做将军！这会使整个指挥部失去保护的！而且警备队只听命于您，别人是无权指挥的，这是联邦部队的铁律……”自从上次另一个舰队的指挥官被叛乱的副官连同他的警备队袭击身亡以后联邦就有了这个规定。

　　“Barton，你跟我一起去。Elton，你代替我留在这里指挥。你也跟了我许多年了，我相信你。”将军打断我的话，对他旁边一个少校说。

　　将军的决定是不可能被改变的。这时一个秃顶的老头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啊哈，老伙计！你一定要把你那瓶藏了二十年的红酒送给我了，U-238的研究终于大功告成了！”Wallish的嗓门一直都是那么大。

　　将军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头就兴奋的抓住他的肩膀。

　　“快带我和我的成果去阵地吧！我真想看看那些可恶的虫子在我的智慧下颤抖的样子啊！Barton，我的宝贝，你也一起去吧，这次总算能让你知道我不是虚有其名了，哈哈哈哈哈……”

　　三分钟后，Philocter将军、Dr.Wvallish、我还有共六百人的指挥部警备队乘运输机从总部出发了，同时携带的还有Wallish刚刚实验成功、试生产的一千套使用了U-238弹壳的各种武器装备。格林威治的炮火声在天地之间此起彼伏，远处的云层透出鲜艳的红色。那是鲜血染成的吗？

　　运输机降落在格林威治区，Bray急急的走过来行了一个礼。“带我去指挥所。”没有说什么废话，将军快步向前走去，声音不大但是坚决而充满威严。Bray一边跟在将军后面一边喋喋不休：“妈的，该死的虫子太多了，一批一批的往上冲……我们的Bunker根本就顶不住，工兵们拼命的在修还是不停的有Bunker完蛋，我们人手又不够，经常看见一堆Zergling冲向我们两三个战士……幸好我们医护队的姑娘们都是好样的……”

　　将军突然停下脚步。Bray急忙收脚才没撞到他。

　　“Barton，从现在开始，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将军连看都没看我，我喉咙咕咕隆隆的想说话却说不出来，Wallish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跟过来。

　　“快去吧快去吧，你这个小家伙，赶紧去照顾好……”一队Mutalisk冲破了防线，突入了机场上空，和我们的战机扭做一团，各种交错的声响吞没了老头下半句话。

　　我庄重的向将军行了个礼，就向前线跑去。我知道，她一定在那儿。

　　“喂，带上我的新发明给她看看！”老头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拿着装配了U-238的C-14“Impaler”型高斯步枪冲向前沿阵地，接连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这时两个护士抬着一个伤兵急匆匆的从我身边经过。我认识她们，她们和我的女朋友，Lily是一个小队的。她们看见是我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大声告诉我：“Lily在第十四战区，你快点去吧，那里有点吃不消了！”我拔腿就向第十四战区跑去，路上磕磕绊绊，有几次我都险些跌倒。“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把她从哪里拖回去。”我心里念叨着，脚下加快了脚步。

　　第十四战区的战况异常惨烈。这里是一块高地的入口，高地里面架着一个重型坦克编队，它们的火力覆盖了几乎四分之一的前沿阵地。为了夺取这个地方的控制权，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我们在这里修筑了十个Bunker，另外布了大量被昵称为“强力杀虫剂”的蜘蛛雷，可是还是挡不住这些完全不要命的虫子。Zergling和Hydralisk轮番冲击，Mutalisk在上空盘旋，虫子们喷出的各种有毒的黏液将阵地搞的一片狼籍。我们的战士依然在顽强的战斗，几个受伤的工兵依然在坚持修补严重损坏的防御工事，而我分明看见Lily就在那里，快速而专业的给伤员们喷急救药水或者包扎伤口，白色的衣角在爆炸卷起的风中猎猎飞扬，宛如地狱之火中挣扎着破土而出的我从未见过只看过照片的香水百合。

　　“Lily！我在这里！”我一边冲向她一边喊。她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她身边了。她兴奋的高举双手，然后紧紧的将我抱住，在我耳边大声喊着：“亲爱的！居然能在这里看见你啊！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留在Philocter将军那里呢。”

　　“将军带着他的警备队来支援了，他让我来找你的。对了，你看，这是装备了刚研制成功U-238弹壳的武器……”这时一个Hydralisk鬼头鬼脑的从侧面摸过来，我顺手给了它一枪，它的肚皮上迸出了绿色的黏液，就像罪恶的花朵在撒旦的花园里开放。大概是不相信我可以在那么远的地方就击中它，它倒下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带着猜疑、委屈和愤怒。

　　“哇！好厉害！我好爱你啊！”Lily的笑声轻易的打碎了战场的嘈杂，我心花怒放的拉着她的手把她拖到阵地后面说：“快点跟我离开这里吧，我们去指挥所，那里非常安全。”

　　Lily却一把甩开了我的手：“不走！我要留在这里！”这时旁边一个护士的肩膀被击中，她倒在地上翻滚着，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她旁边的另一个护士急忙给她包扎，被她一把推开：“少管闲事，我也是护士，自己会处理的。”说完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撕出一块绷带，用牙齿咬住一端，给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疼痛使她的脸变得惨白，她却强笑着问：“怎么样？包的还不错吧。”旁边的护士一愣，然后大声笑着说：“像个粽子！”一个机枪兵大声喊着：“宝贝，赶走了这些虫子我们结婚吧！！！”一边举枪打死了向上冲来的两只Zergling。有人揶揄他：“等打完仗你还能保住男人的东西吗？”机枪兵一不留神被旁边一只Zergling在大腿根部咬了一口，他把枪顶在Zergling脑门上扣动了扳机，可怜的虫子马上抽搐着倒下了，机枪兵倒在地上，受伤的护士赶紧过来给他消毒上绷带，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两腿中间，原本因疼痛而惨白脸涨的通红，机枪兵哈哈大笑：“怎么样？这可是金刚不坏，这些该死的小东西伤不了我！”

　　Lily专注的看着我的脸轻轻的说：“亲爱的，我知道你爱我，我也想和你一起享受安静的生活，可是你看，我可以这样离开吗？放弃了这里，然后呢？然后就是Mar Sara，然后是Korprulu……放弃一次，可能就全完了！亲爱的，我爱你，就算死了也爱。”她一把推开我，大声喊着：“姐妹们，快来呀！咱们可是这些男子汉们的天使！”周围一阵哄笑，在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出。那个机枪兵卧在地上，一边射击一边冲我喊：“嗨！哥们，别傻呆着啊！一起来打爆这些狗杂碎的脑袋吧！”受伤的护士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捂的严严实实的：“哇，好有男人味耶！打完仗我们结婚吧！”机枪兵咳嗽起来：“姑奶奶你想把我憋死啊！”

　　Lily在阵地上穿梭，一边给大家治疗伤口一边大声唱起了歌：“我的家乡在银河的那一端，那里有美丽的湖泊和庄园，心爱的人啊我们在湖里划着船，你不要笨手笨脚把船弄翻……”所有人都一起唱了起来，歌声掩盖了隆隆的炮火声，仿佛可以穿透硝烟弥漫的战场，在整个红色的星球上回荡。

　　虫子们越来越多，不停的有人死去，伤员们虽然在玩命的把枪管子打到发烫却仍然挡不住虫子们的冲击。我的Lily动作越来越迟缓，过度的消耗体力使她显得很疲惫，血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我很想提起枪冲到前面去，可是我手脚发软不听使唤，眼前的景象让我很想逃，可是连逃的勇气我都拿不出来。我的眼前开始出现种种幻觉，各种色彩在旋转个不停，成了一副后现代主义的画，这时Lily的歌声突然中断了，我听见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猛然清醒了，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只Zergling正把它的可憎丑陋的武器刺穿了Lily的胸膛。

　　我疯狂的嘶吼了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到了脑袋上，我端起枪冲了过去，一手扶起正要倒下的Lily，另一只手把我的枪使劲的顶在那只虫子的脑袋上，猛烈的抠动了扳机，一边大喊着：“不！！！！！！！”一匣子弹全部倾泻在了虫子的身体里，几乎把它打成了一堆酱。我甩开枪，紧紧的抱住她。

　　她的眼睛努力的睁开看着我，身体在我怀里微微颤抖，手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抓着我的胳膊，嘴唇轻轻的动了几下。我低下头，把我的脸贴在她的额头上，眼泪疯狂的奔涌而出后在她的脸上蜿蜒着。我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重复着：“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她努力的抬起头，轻轻的把嘴唇印在我的下巴上，翕动着吐出模糊不清的几个字：“我爱你……”然后，绷紧的身体猛然放松，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也狠狠的把我摔在地上，我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平静的如同昙花一般，鲜艳和圣洁如此完美的结合在她的脸上，可是……我已经永远失去了……

　　我放开她逐渐冷却的身体，从地上拣起刚刚甩掉的枪，用力的握了握。黑压压的虫子蜂拥而至，我小声的说：“亲爱的，你看着吧，你的懦弱的胆怯的自私的Barton已经死了……”我平端起枪，枪口对准了那些畜生，声音也开始变大：“亲爱的，你爱了根本不像个男人的我，也很委屈吧……”我拉了一下枪栓继续说：“那么，亲爱的，我最后的生命，就为了你的爱燃烧一次吧……”枪口喷射出死亡的火焰，我大声的吼叫：“亲爱的，我就在你身边~~~~~~~~~~~~~~”

　　能坚持作战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有四个人依靠着一个防御工事的残骸支撑，可是也都虚弱不堪了。我受了四处伤，都是不小的口子，不停的向外喷着温热的液体，血管就像断流的河床渐渐干涸。我的眼睛已经看得见，我的亲爱的Lily站在云朵上面，向我挥手……“亲爱的，我来了，等等我……”我充满欣喜的伸出手，却一下滑倒在地上。我很想撑开眼皮可是，它们却慢慢的合上了……

　　我的灵魂终于脱出了这个羁绊我的躯壳，轻盈的飞舞在空中向Lily奔去。我无限渴望再次触摸她柔软的肌肤，那能让我感受到上帝最大的恩赐。低下头，我看见两队装备了新发明的警备队机枪兵冲了上来，也已经接近极限的虫子们如雪崩般轰然崩溃；我看见一群护士在阵地上四处搜寻还未死去的伤者，并为死不瞑目的人们合上双眼；我看见Dr.Wallish老泪纵横的跑过来，先是看看我，又看看Lily——那是他的女儿——最后伏在她身上痛哭流涕；我看见Philocter将军一向高贵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衣服破破烂烂，帽子不知所踪，他拿着一支普通机枪兵用的高斯步枪，走到我和Lily身边敬了一个军礼；最后我看见，所有生者拥抱在一起，等待下一次残酷战斗……

　　我看着眼前的Lily，她温柔可亲笑语盈盈。她以天籁般的声音对我说：“亲爱的，我们走吧……”

　　“去哪儿？”

　　“去天堂。”

　　“天堂在哪儿？”

　　“就在有你也有我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