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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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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8 01:26:3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是虫》

作者:微笑的死神


一、诞生

  我出生的地方是灰烬世界日尔坦。

  这里的天空是暗褐色的。大地的表面到处奔流着沸腾的岩浆,赤红灼热得像我们的血。高耸的火山,巨大的锥形石柱随处可见;火山灰弥漫成的满天烟云使作为照耀之星的一对双恒星只有在正午的时侯才能显出两个淡淡的光影,更多的时侯地面和天空只能看见我们发光的眼睛。

  我们是Zerg,生存在这里的唯一一种生物。

  我出生的时侯周围是一片混沌。我是一条幼虫,和所有的幼虫一样,我被一层肥厚的外皮包裹着,这样可以抵御熔岩流散发出的高热气体。

  蜂巢,还有植地菌落不断地分泌出液体,在地上形成苍白色的半流质有机层。我和所有的幼虫都一刻不停地吮吸着其中的营养,那是我们维持生命的唯一方式。

  战争是什么时侯爆发的,我不清楚。总之,我们的蜂巢开始产生大量的幼虫,而这些幼虫也大量羽化,变成迅猛兽、刺蛇、木塔龙等各种晓勇善战的形态,到遥远的地方去战斗。但是只有极少数能活着回来。

  我们的工蜂终日劳作,将坚硬的矽晶矿粉碎、分解成我们可以吸收的能量,传给蜂巢,再由蜂巢分配给我们。

  越来越多的同类走了又有越来越多的幼虫产生出来。

  但是我不想羽化。我只想做一条不起眼的小虫,默默地生活,默默地终结。

  每次有计划地编组、羽化,我都钻到深深的有机层中。那里可以避开领主的挑选,也可以避开我们部落的领袖——主脑布拉德的感应。

  我不知道我们的敌人是怎样的强大。我们Zerg族的最高领袖是心灵之主奥德鲁,在他的管辖之下又有萨坦、戴斯、布拉德三个分部。是什么敌人,能让远在星系边缘的萨坦、戴斯联军都无法取胜?我不知道。

  日尔坦行星主要是我们布拉德部的驻地,虽然布拉德本身在遥远的外星球。这里唯一的脑虫只剩下萨坦。也许正因为他的存在,布拉德的领主群才会受到感应干扰而忽略了我的存在。

  曾经有一条离我很近的小虫在三个月前羽化了。他现在是一条刺蛇。虽然在战场上的生还机会并不比充当炮灰的迅猛兽高多少,但比起在空战中靠自杀攻击来摧毁敌人的火蝙蝠,他要幸运得多。

  在两次九死一生的战斗中,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又过了不久他变了。他的身体变成了黑色,并且增大了一倍。暗红色的眼睛,雪白的獠牙变得更加醒目。那是他通过了战争的洗礼,主脑给他的恩赐。

  他有了一个新的称号,猎手。他的名字叫桀,这是他羽化的时侯起的名字。幼虫和工蜂是没有名字的。

  我羡慕桀的强悍与荣誉,就像我羡慕羽化的同胞可以得到领主的呵护一样。但是我更想躲藏,我只想做一条没有用的虫,一条胆怯的、不敢面对死亡的虫。

  我一直认为死亡是遥远的,直到灾难的降临。

  那一天,日尔坦的火山在怒吼。那是一群凶悍的异星魔鬼,他们用两条后肢站立,高大而强壮;每一个战士都配有两支发光的刀刃金属的铠甲外,有一层看不见的防护场可以抵挡一切攻击;还有各种各样威力强大的重型武器……而我们唯一的反抗,就是让我们的战士用血肉之躯去填平他们的战壕。

  他们的名字,叫做“Protoss”。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只知道,我们的每一段记忆、每一段基因都写满了对他们的痛恨。冥冥中我感觉到,他们是我们整个种族上千年来的仇敌!

  Protoss人火力的凶猛大大超乎了我的预料。战斗开始后的第二个黑夜刚刚降临,战线就退到了离营地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接下来的近一个星期里,我们,以及附近的戴斯阵营投入了几乎全部的兵力与敌人决一死战。每天都有戴斯的援军从后线浩浩荡荡经过这里,前线有时候撤下来一些受伤的同类,但和投入战斗以及阵亡的同胞相比是微乎其微。这几天我两次见过桀。他带着一身的鲜血与伤痕,在黄昏时分的照耀之星的余辉下有一种悲壮的残红。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遥远的天边总是不时地闪过一丝丝淡蓝的光,几秒钟后传来沉闷的爆响。前线的战斗对我这样的幼虫来说是如此的遥远,又是如此地接近。我几乎可以感应到,战斗中的同类在嘶喊,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在召唤着我,召唤着我同去战斗!

  但是我还在回避。我幻想着命运让我避开为生存而纷争的洪流,让我在平静中与死神擦肩而过。

  战线终于退到了营地。我们向萨坦部请求了援助,但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中到处是厮斗的身影,Protoss战士不时地发出低吼,他们的眼睛在暗处闪着光;我们的刺蛇在桀的率领下弓下身,喷出一股白气:“嘶——!!!”

  灰色的有机层上溅满了斑斑点点的红,同伴的惨叫声不断响起,而被扑倒、杀死的Protoss战士也不断发出闷哼。他们的血是灰蓝色的,在空气中迅速汽化,变成一股股缥渺的烟。

  我们的同胞没有看到黎明。在我们,不,没有我,他们与Protoss魔鬼死战的时侯,一支装甲部队潜入了我们的后方。等桀率领着增援军赶到,营地已变成血海。领主群叹息着,带着幸存的同胞们飞向远方,而我身边的最后一个菌落也停止了呼吸。

  同胞都离去了。而我们这些没用的幼虫留了下来。我们离不开有机层。

  敌人也离去了。他们不屑于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我们与部落断绝了最后的联系,因为我们是被放弃的,连敌人都遗弃了我们。

  萨坦部落的雄蜂开始在逐渐消退的有机层上做茧,他们将变成新的蜂巢。我们在这干涸的苍白色地面上徒劳地挣扎、吮吸,一个接一个地干死。等待新的蜂巢已经来不及了。

  一种熟悉的感应,那是领主在挑选羽化的幼虫。过去我总是极力地逃避,可是现在……如果我不争取这次机会,等待我的,将是死亡的无底深渊!羽化过程中,那个丑陋而坚韧的外膜可以保护我的。——哪怕变成雄蜂终日劳作,哪怕变成脆弱的迅猛兽去当炮灰,哪怕变成瞬间精彩的火蝙蝠,只要能让我的生命再延续一天、一小时、一秒钟我都愿意!我看到,离我不远处,另一条和我一样的幼虫在半干的有机层上苦苦挣扎。他是除我之外唯一的幸存者。而在我和他之间,现存的能量只能保住一个。

  命运选择了我。

  一股热流通过地上干枯的脉络渗入我的身体,滋润着我无比饥渴的神经。我的视野随着这逐渐滚热的温暖也变得模糊,渐渐地只剩下了黑暗。身体似乎在肿胀、膨大,每一个细胞深处都在嘶嘶作响,无数条急速奔流的血管和脉络像滚烫的锁链,紧紧箍进我的皮肉,使我产生一种想要挣脱它的冲动——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一条虫,一条没有手脚的虫。……黑暗在继续,痛楚在加深。漫长而窒息的压抑如同一个无休止的梦魇。黑暗,无边的黑暗。剥离了又重新愈合,撕裂了又重新聚拢,如同我诞生时期那厚重漫长的、无边无际的混沌。

  我在哪里,我不知道;生命在哪里,我不知道;世界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想喊,可是没有声音;我想挣扎,可是没有形体。我的记忆逐渐只剩下麻木和空白。

  我的诞生和羽化都是一场梦魇。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梦魇。

  仍然是一重重的黑暗,纹丝不动,波澜不惊,却又仿佛在不断地扭曲、跳跃、旋转,带着各种狰狞的暗纹,如同一张诡异的面孔——那死亡深渊中空无一物的噩梦般的幻觉!

  我继续在这深渊和梦魇中无声地嘶喊,无谓地挣扎,这时间无比地缓慢和漫长。一次,又一次,千百万次,直到我“声”嘶“力”竭。是不是生命产生的本源就是死亡,或者说,死亡,本来就是一种不见天日的——永生?

  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不知道。噩梦什么时候离去的,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是诞生还是死亡一样。

  当我恢复知觉的时候,黑暗无声无息融解的时候,我最后一分力量的挣扎,终于撕裂了那层包裹了我许久的膜。光线从外面的世界毫无阻拦地渲泄进来,有些刺眼。几乎是同时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压抑了许久、盼望了许久却又陌生的声音。这是否就是每一个刚刚羽化的同胞,都在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尽力嘶喊的原因?

  四周一片苍白的有机层。我第一个注意到的,是身边一只新羽化的迅猛兽。他在地上努力地翻滚着,试图蹬掉身上残留的膜。我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瞪着我。他是我的同胞兄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我。我们曾经是同一条幼虫。我环顾四周,那条被放弃的小虫仍然孤独地伏在阴影里。新的蜂巢已经高高耸立,有机层也重新恢复了它的柔软和温润,但它还是一动不动。它没能熬到蜂巢完成就已经死了。不断更新的有机层会将它层层掩埋。没有谁会记得它。

  一只陌生的领主用触手抓住我和我的兄弟,细心地抚去我们身上的粘膜,然后用腹鳍紧紧地把我们裹在怀里。她的怀抱温暖而柔和,挣脱了卵膜束缚的我们疲惫不堪,沉沉地睡去了。

  黑暗重新降临。但是我知道,那将不再是我的一场梦魇。

二、洗礼

  当漫长的旅途结束的时候,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领主的怀抱,和兄弟一起跳上冰冷的地面。领主以她特有的那种柔和的目光扫了我们一眼,然后离去了。虽然我知道,每一个领主对待每一个同胞都有这种本能的温情,可我还是记住了她。她是有名字的。她叫容。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和高大的沙地植物。第一次离开温暖的有机层,使我产生了一种寒冷的感觉。

  每一只羽化了的Zerg 都有名字。我叫锋,而我的兄弟叫锐。锐和我不同。他似乎对谁都不理不睬,而且在别的同类离他太近的时候,他还会不耐烦地咆哮几声,让对方离开。我们不再是缩头缩脑的幼虫。我们拥有了锋利的、植入了矽晶体外壳的钩爪,和能够每小时奔跑120公里的强劲的后肢。我们的使命,是战斗。

  领主群带来了更多的同胞后又离去了。我大概地了解了这里的状况:这是一颗沙漠行星,叫做凯若坦恩。一支名为Terran的异族人在这一带盘踞,控制了绝大多数的矽晶矿。而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把矽晶矿抢到手,为支援在远方与Protoss魔鬼做战的同胞准备足够的资源。

  是一支比Protoss更可恶的民族。他们比Protoss人矮小、脆弱但却诡计多端,他们的武器以发射化学爆炸物为主,残忍而毒辣。矽晶矿对他们来说并不像对我们和Protoss那么重要,但是贪婪的本性使这些魔鬼不惜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对我们进行屠杀。在某些没有大气的星球上这些人必须将自己裹在金属里,否则无法存活。这也是我们憎恶他们的原因之一。

  我再次见到容,是在出征前夕。那时侯原野上已遍布了我们的身影。她,还有其他领主最后带来的是雄蜂。她扫视了一眼在地面上跃跃欲试的我们,包扩我。

  这次战斗中,我们的任务是正面冲击Terran人的防线,为侧面突袭敌人的布拉德部创造时机。用一个简单点的名词来概扩就是:炮灰。

  Terran魔鬼的重型武器相当凶狠,所以,队伍的最前排是七只雷兽。他们每一个都有6米多高,12米长,厚重的甲壳上巨大的骨锥犬牙交错,似乎对一切攻击都不屑一顾。但是我们并不羡慕他们。排在最前排,就意味着他们要抵挡的是最猛烈的攻击。在Terran魔鬼的重炮面前他们不见得比我们幸运多少。

  又有一排木塔龙在半空中变成浮茧的时候,冲锋就开始了。

  由雷兽领头,刺蛇、迅猛兽浩浩荡荡地跟进。Terran人的火炮进入射程,在一串串的轰鸣中,地上的沙土被爆炸的气浪高高卷起,夹杂着尸体的碎片,和鲜血一起弥漫了整个视野;惨叫声、怒吼声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维。我张大了嘴,竭力地嘶吼,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的声音被淹没了,每一个同胞的声音都被淹没了!我们全力向前冲,眼中只有黄沙,还有透过黄沙闪耀的火光!

  炮声在继续,还有枪声。一股湿粘粘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是血。

  声带的剧烈震动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使这血的腥气更加浓郁。在我还是一条幼虫的时候就熟悉这种气味。阵亡的同胞流淌的鲜血总是被有机层快速地吸收,再由上面的脉络传到各处。而我,还有无数无数和我一样的虫都在如饥似渴地吮吸着,吮吸着同类的鲜血!也许,就是从一刻起,深埋在我们记忆中的仇恨,开始随着我们的成长,渐渐地在我们的心里生根、发芽,直至弥漫我们的整个心灵!

  我并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在全力地跑。

  炮弹接连不断地在我们当中炸开,死了的血肉横飞,受伤的张大了嘴——而我丝毫听不见他的声音!

  最近的一次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我和身边的好几只Zerg卷得飞了起来。我落到沙地上,发现沙地竟然是红色的!我抬起头,脸上的血流过我的眼睛。视野中的一切,天空,沙漠,死与未死的同伴,还有——敌人!全都是血一般的暗红!无数发光的球状物划过天空呼啸着扑向敌人的防线——孢子!是飞蟹的孢子!木塔龙的蜕变完成了!

  连续几轮的轰炸令Terran人的火力开始减弱,而我们早已忘记了死亡和伤痛,我们的眼中只有血!

  又一只雷兽阵亡了。Terran人的重炮将他的甲壳崩得四分五裂,飞溅的血水将四周的迅猛兽、刺蛇泼了一身鲜红;他倒下的时候如同一座崩塌的小山,尘土飞扬。

  Terran人的防线更近了。我看见身穿着丑陋的暗灰色装甲的Terran士兵正将手中的枪对着我们扫射。炮火更弱了,因为戴斯部落的大军正在突袭他们的后方。

  接近战中的Terran人变得相当不济,他们三三两两地结成小队,一边后退一边开火,不少人干脆转身逃命;七只雷兽幸存两只,他们怒吼着,用镰刀般的巨大口器像撕一张薄纸一样扯开了Terran人的堡垒,在四下逃窜的人群中任意践踏;迅猛兽\\刺蛇像潮水一样灌进Terran人的大营,攻击一切活动的物体!

  我奔跑着,,在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下全力跃起扑向一个敌人;我的双爪刺穿了他的防护服,血从破口处喷溅出来,和我们的血一样的红,一样的腥;我继续快速挥动着双爪,从他的脸部一直抓到咽喉,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我抬起头,看见锐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我抬起头,锐与我同时杀死了一个对手,他的前半个身子都染上了红,那红色浓重地一点一点往下滴。他望了我一眼,抛下尸体,嘶叫着去追杀其他的敌人。

  Terran人不如Protoss人强悍,但相当的残忍。他们的火焰喷射器每一次都能波及一大片,迅猛兽对它没有一点抵抗力,火龙卷过的地方,被烧到的迅猛兽带着一身的火满地打滚,发出惨烈的哀嚎,直至变成一团团冒着烟的焦炭!愤怒的刺蛇纷纷张大嘴,向他们喷吐出复仇的毒液;有的甚至挥舞着利爪直扑上去,和迅猛兽一起去撕咬、撕扯……仿佛要亲口尝到敌人的鲜血才能解恨!——更多的,更多更多的血溅到我身上,敌人的,同胞的,还有我自己的。在一次冲刺扑击中,一梭子弹将我的左肩背处的甲壳掀起,鲜血淋漓;但我的爪尖也深深地刺进了那个Terran士兵的胸膛,在惯性的作用下一绞一拉,将他裂了膛;他还在挣扎,手中的枪在格挡我的时侯断成了两截。而我也一刻不停地抓、扯、刺,直到他被撕成一堆碎片,拼也拼不起来为止!

  我还没来得及寻找下一个目标,一串从侧面飞来的子弹将我打得在地上做了个翻滚,我的头胸甲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弹孔,血立刻喷涌出来;一大块弹片刺进我的一条后腿,我艰难地转身,视野中掠过红色的天,红色的地平线上,一个站立的人影。——我嘶哑地咆哮,不到百米的距离如此漫长;我感到左腿胫部的力不从心,每一步的跳跃都如此地艰难——近了,终于近了!他猛然转身,将枪口对准我——我撞上了他,随着一阵枪声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跌倒。他的腿上刺着一根很尖的东西,那是我断下来的半截右爪!我想站起来,身边的空地上,却赫然横着我的半截左腿!

  我们都在挣扎,但都站不起来。他的面罩破了,我可以看见他的眼睛——白底,蓝色瞳仁而湿润的眼睛。他的五官可以小范围地活动,构成表情。现在他的表情,应该是恐惧。

  我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咆哮。战斗进入了尾声,渐息的炮火使我的听觉恢复了许多。我磨砺着牙齿,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印迹。我不会恐惧,Zerg没有恐惧,只有愤怒。

  沙地上到处是尸体,活着的,在继续厮杀。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挪动身体,想去拣他的枪;而我也在艰难地逼近,全然不顾体内的鲜血在汩汩地奔流、喷溅。我要用我的牙齿,去咬断他包裹在金属下的脆弱的咽喉!

  他终于抓起了枪——但是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破土而出,直扑向他——蛇形的下半身,厚重的胸甲——刺蛇,不,猎手!——是桀!

  Terran人发出绝望的惨叫,枪被一爪拨到一边;面对这个手无寸铁的敌人,桀俯下身,用满是尖牙的大嘴极其缓慢地一口、一口地撕咬,将他的手、肩胛、肋骨拖着长长的筋一块块地撕下来;血水和沙粒一起飞溅!

  惨叫声在一阵骨骼的脆响中停住了。桀的最后一口,将他的头颅连同一长串脊椎一起扯了出来,抛向一边;与此同时他将那无头的尸体用双爪挑起、举过头顶,全力——凌空撕裂!——血染红了他的雪白的獠牙,顺着脸和嘴角,拖着长长的丝淋淋漓漓往下滴,如同他未泄尽的仇恨。这是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情景。

  醒来的时候,周围是无比的柔软和湿润。这是领主的步袋。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气息。是容。我的右爪、左肩和左腿的断处长着新生的芽苞,外面包着一层半透明的膜。不用太久,我又会变成一个完整的自己。

  容的触手轻柔地抚摩我的全身,拭去了肮脏的血迹。我裂开的胸甲已经愈合了,弹孔处留下一小串凸起。我知道,她对待我仅仅是出于本能,和对待所有的同类一样,但我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难以明状的眷恋。我蜷缩得很小很小,就像回到那个诞生我的茧里一样。

  容将我带到一处湿软的有机层上便离去了。我依依不舍地目送她。她不会在意我的,更不会注意我。我只是这个庞大族群中的一分子,是她呵护过的无数同胞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桀和锐在不远处游荡。这次战斗,突袭Terran人后方的是曾经产生过我生命的布拉德部落。桀对我们身上拥有两个部落的气息感到疑惑,虽然所有的Zerg都是一家。

  我翻了个身,再次沉沉地睡去。却不知道下一次醒来,是美梦的结束还是噩梦的开始。

三、血暴

  我再一次醒来,脚下是故乡日尔坦坚实的大地。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陌生。我这才记起,从诞生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踏上故乡真正的“土地”。无数次的沉睡与苏醒,伤痛与痊愈,死亡与复生……还有无数默默无闻的同胞们伤痕累累的共鸣。

  当我看到容熟悉的轮廓消失在天空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也许是我生命中最后的温存。从我离开她的怀抱的那一刻起,我就必须用自己的爪子和獠牙去面对周围的一切——包括我的同胞。

  两天前,Protoss人杀死了布拉德主脑,整个布拉德部落陷入一片混乱,失控的同类分成几部分在自相残杀,有的归顺了萨坦和戴斯,有的守着空荡荡的蜂巢,攻击一切异己的活动物体。他们已经变成了敌人。其中包括桀。在战斗中救过我,在我还是一条幼虫的时侯和我同在布拉德的率领下的战友——桀。

  锐变得格外紧张。每次战斗的前夕他总是那么全神贯注,像一张绷紧的弓。经历了无数次血的洗礼,我们,两只曾被称为“炮灰”的迅猛兽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我们是同一条幼虫羽化的,是一个整体。但是当我试着感应他的思维的时候,却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他的脑海里,是一片可怕的空白。

  又一批空降的同胞到达了。是戴斯部落的刺蛇大军。他们嘶哑的喧嚣令日尔坦岩浆漫流的大地更加灼热。这些继承了戴斯的冷静与冷血的杀手在昨天的战斗中已经将混乱的布拉德部消灭了大半。在这里他们向我和锐投来羡慕的目光,和我现在的同胞——萨坦部的同胞们一起。

  因为我们这两个最平凡的小虫,已经得到了无数次洗礼的验证——萨坦主脑的再次恩赐。我们有了一个新的称号——血爪。尽管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荣誉并且对它不屑一顾。

  领主的长啸是战斗的号令。我们的大军浩浩荡荡地行动了。我和锐并肩奔跑。我们,拥有和迅猛兽一样的120公里的奔跑时速,拥有刺蛇一样坚固的头胸甲。我们的全身火一样的鲜红,更加强有力的前爪布满锯齿,如同一件可怕的刑具。然而我们却要用这些被称作“恩赐”的标志去屠杀我们的同类。我没有选择。我毕生的使命就是厮杀。

  我们掠过一片平坦的熔岩地带,那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遍地都是各种各样残缺不全的尸体。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生前属于哪个部落,就像我无法分清地面上流淌的是血还是岩浆一样。只有昏红的照耀之星在暗褐色的火山灰云中一闪而过。

  当我们登上高岩的时候,地平线上冒出一群大大小小的黑点——是布拉德部落的残余!迅猛兽、刺蛇,天空中也有!我们的木塔龙扇动着双翼迎了上去,却听到火褊蝠刺入骨髓的尖啸!这些疯狂的自杀机器像一枚枚高速飞弹将毫无防备的木塔龙、领主撞得凌空爆炸,血和残躯雨点一般洒落下来,落到熔岩里哧哧地化成蒸气!

  双方的飞蟹群开始攻击,浅黄色的炸裂孢子在双方地面部队的头顶上形成一场暴雨。“暴雨”中,我看见了他们的眼睛——失控了的,完全摆脱了束缚的野兽的眼睛!我挥舞起我的武器,一路撕、咬、滚、爬,怒吼声、溅血声、裂肉声、惨叫声,我又一次感觉到了血的滚烫,血的粘稠,血的咸腥,这是我同胞的血,和我体内奔流着的一样的血!这,不是第一次,同类的血溅到脸上的感觉!

  嵌在灵魂深处的战斗的本能,点燃了我每一个细胞中所洋溢着的暴烈,心灵深层嗜血的冲动逐渐代替了我的一切顾虑,我一边厮杀,一边竭力地吼叫,声带牵扯着我的理智神经,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我记不清我的爪子撕裂了多少挣扎扭动的身体,也记不清自己的身体嵌入了多少伤痕;我的视野中只有无数蠢蠢欲动的暗红色身影,我的心中也只剩下一片空白,这空白使我唯一的念头也愈加的强烈:杀!杀!!杀!!!杀红了眼,杀干了血,杀死了心,只要还有活动的生命体可以撕裂,只要还有利爪可以撕扯,獠牙可以撕咬,只要还有一丝残存的气息,就要全力地撕扯、嘶吼、嘶杀!直到最后的力量被残暴燃尽,最后的生命之火被鲜血淹没,直到我的躯壳和灵魂灰飞烟灭,化作日尔坦的岩浆中的一丝灼热的蒸气!——时而是纷飞的血沫,时而是喷溅的血浆,时而是弥漫的血雾;同伴的,敌人的,自己的!除了血,我什么也看不见!……照耀之星沉没了,又再度升起。我眼中血色的世界泛起一丝亮光。

  布拉德部落前锋军的最后一条刺蛇,在无数的利爪下发出嘶哑的号叫。一缕顺着额头滑落的鲜血流过我的眼睛,使这红色的世界更加晦暗,也使我的暴烈逐渐地黯淡下来。

  锐正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嵌着十几只迅猛兽断下的爪尖,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了,变得紫黑。而透过重重云雾的照耀之星,却依然浓重、鲜红,如同日尔坦大地淋漓的伤口中永不停息的熔岩。

  我这才感觉到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我想起了容,想起在她的怀抱里,那伤口渐渐愈合的感觉,如同又一次的破茧而出,又一次的新生。然而这记忆与我的渴望同样遥远。

  领主群再一次带来了增援,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摧毁布拉德部失控的蜂巢群落。我知道桀还活着,我只希望他能够接受领主的召唤,加入到我们中来。我们原本,应该并肩作战的。

  遥远的天边,火山群发出隐雷般的轰鸣。日尔坦灼热狰狞的大地被几条赤色的洪流血淋淋地割开。召唤失败了。桀率领着所有的追随者,杀死了所有的领主——包括他们自己部落的。他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园。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为着自己的家园而战!

  战斗的信号在火山的咆哮中虚无缥缈。我麻木地挪动脚步,直到脚下灼热的岩石渐变成温软的有机层。蜂巢等菌体从我的视野中飞快地掠过——战斗!布拉德部落的雄蜂们放下正在搬运的矽晶矿,用并不发达的毒腺向我们攻击;但他们很快就被迅猛兽的利爪瓦解了。刺蛇在对付他们的时候甚至不屑于使用毒液——这不是战斗,而是屠杀!猎者对猎物的屠杀!——桀呢?他在哪里?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他,但是我的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想要与他相遇!

  蜂巢在利爪的撕扯、毒液的腐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是有生命的,每一个充当“建筑”角色的菌体都是雄蜂变异后的产物。而他们最初的形态,都是和我们一样的虫。

  桀仍然没有出现。他放弃了主巢?我没有想太多,萨坦的意志不容抗拒,我开始专心地执行我的破坏任务,尽管杀伤同胞的罪恶感已经在我的心底留下深刻的烙印,这烙印随着我利爪的挥动、獠牙的撕咬也逐渐将那彻入心肺的痛感无情地加深。

  蜂巢随着涌血的加剧,萼片一个个地被我们从根部挖倒,在地上微微地颤动;伤口与心灵深处的灼痛里应外合,令我几近崩溃。我,在亲手屠杀自己的同胞……桀的出现是冥冥中注定的。他是仇恨的化身。他,以及所有跟随他的同胞,从我们踏上日尔坦的土地开始,就一直在附近潜伏。他们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灭,自己的同伴被屠杀;用自己的双眼记录下所有的焚心之痛。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家园,所以他们要用仇恨来弥补。从战争一开始,他们就在磨砺着自己的爪子和牙齿,等待着,等待着仇恨烧毁他们最后的理智,和希望。

  这支复仇的军团一点一点地逼近。双方都停下了,没有谁出声。我知道,结束的时刻到了。战斗的开始,一如死水潭中乍起的怒涛。……利爪、鲜血,和獠牙…………怒吼、惨叫,和呻吟……我在这铺天盖地的噩梦中如同一道闪电

  桀。我的目标只有桀。——无论谁生谁死,谁胜谁负,都没有错,也都不是错!

  我看到他了!他呆呆地盯着我,似乎在犹豫。他还记得我吗?……另一个身影,红色的身影飞扑上去——锐!

  我在慌乱中尾随其后,我们三个一路翻滚着向坡下去了。

  火山在剧烈地喷发,天旋地转地动山摇,如同我眼中飞旋的景物;耳边无休止的嘶喊声远去了,随着一个更剧烈的翻滚,我和锐被双双摔出去。桀在原地痛苦地长啸,他的左眼中插着一样东西——锐的半截断爪!

  锐不惧伤痛,再一次扑了上去——不!我冲上前,却来不及做什么,在冲刺中我和桀打了个照面,爪尖刺入了他的背甲——他用右爪格住锐的攻击,左爪居高临下向前一勾——我躲闪不及,被这支染血的“镰刀”刺进肩胛,然后我看见山崖向我压来!

  剧烈的震动,我再次重重地摔落到地上。这次可怕的撞击使我的胸甲几乎粉碎,桀380公斤的巨大身躯压断了我的双腿。锐还在苦撑,桀的一口带血的毒液径直喷了他一脸,又将他用双爪钩住,从半空中轮起再摔下!

  我站不起来。这可怕的一击已经足以要我的命。我睁大眼睛,看到了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幕:在混乱的撕扯中桀的利爪深深地刺进锐的右肩,再一扯一拉,整个肩胛都撕了下来;他极力地张大了嘴,却喷不出毒液。随着一声狂啸,他开始像对付那个Terran人一样一口、一口地撕咬!每咬一口都用力地向两边甩;同时两只爪子左右开弓,飞溅的血迹在地上印出一朵朵狰狞的红花!

  戴斯部落的刺蛇群到了,桀似乎浑然不觉。他将早已毙命的锐用爪子挑起,举过头顶,全力——撕!!!

  红色的血,和绿色的毒液暴雨一般倾泄到他身上,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带着一头一脸的血仰天长啸,任凭撕裂的声带发出沙哑的噪音。这是我和他心灵深处最后的——狂野!

  火山的爆发如同生命的崩溃。红色的熔岩是大地喷涌的鲜血。

  我挣扎,已无气力。生命正在悄然离去。

  我原本就应该死在这里,陪伴着我真正的同胞,以及那被我亲手毁灭的,属于我的家园——那个即将被遗忘的世界。

  大地,沾满鲜血。

  残霞,通红似血。

  我的心,在,滴,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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