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空》

castelu

　　［导读］三个独立成章的故事，简单的情节，到位的细节描写，细腻的心理描述。用心去感受，也许能触动你内心深处埋藏很久的感动。


《血色天空》

作者：aG）Tine


血色天空（1）——泽格尔的刺蛇战士

　　我破茧而出。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沼泽地，只有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伴随着腥涩潮湿的气味。我全身乏力，身上原本应该坚硬的外壳似乎都还是软的。

　　“欢迎你的诞生，我的孩子，你光荣地成为了泽格尔一族的刺蛇战士。”我的大脑里响起这样的声音。“别害怕，别犹豫，我们的战士都是所向无敌的。”

　　夕阳西下，习惯了黑暗的我们准备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目标，是波罗特斯族的一个分基地。

　　临出发前，我们发誓对OVERMIND的忠诚。我仰望头顶的天空，突然发现血红色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冰冷而绝望的雨，好象天空都在哭泣一般。为什么，她会显得如此的悲哀呢？

　　“不要感慨，不要有思想。”我身边的一个健壮的刺蛇战士突然对我说。“我们身为泽格尔的战士，只能贡献我们的肉体，我们没有灵魂，没有。”

　　他浑身上下布满伤痕，必然是久经沧桑战事，却依然有那样坚定的信念，我顿时被感动了，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们都没有，你也没有。我们只是刺蛇。”

　　我突然感到，一种冰冷再次席卷我的全身。

　　我有些顺从而盲目地跟随着大部队前进。身边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的刺蛇战士，头顶上有飘忽不停的宿主，前方有磨着牙齿随时准备撕咬的蛉虫，还有盘旋着发出凄惨的鸣叫声的飞龙。OVERMIND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反复地响起。

　　走过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植被，泽格尔的部队囤积在一块空地上，准备发动总攻。宿主指挥几只蛉虫冲上前去打探情况。可是瞬间，几道耀眼的强光，蛉虫们都死了。我们很明显地被发现了。

　　对于第一次奔赴战场的我来说，波罗特斯的强大与神秘深深吸引着我，但是这种吸引力引起的好奇只持续到我们头上的闪电下落之前。

　　刺蛇们尖叫着四散逃命，被困在中间的辞蛇瞬间就变成了肉泥，我初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恐惧，我束手无措，吓得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

　　“向右边逃啊，闪电就要来了！”背后的一个声音喊着，我于是盲目地向右逃了几步，闪电立刻落在我刚才站立的土地上，许多和我一样初入战场的刺蛇顷刻间与那片泥土融合在了一起，大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所震撼，惨叫声此起彼伏。如果不是刚才那句及时的提醒，我无疑也是同样的下场。

　　我回头，那个健壮的刺蛇站在我后面，说，“不要害怕，我们都是泽格尔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战士！”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宿主立即重组了队型，准备发动一轮正式的进攻。刚才的损失虽然不轻，但是我们仍然有力量攻打这个基地。

　　我的本能告诉我应该如何进攻。面对大批紧握着离子光刀的狂热者和在他们身后发射离子光炮的龙骑士，我们准确无误地排列着阵型，有章法地进攻着。心灵风暴过后才是真正战斗的开始。

　　我们一定能轻松地取得战斗的胜利！

　　然而我错了，我错误的想法致使我我无知地冲到了队伍的前面，并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头顶上的宿主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然后，我身边闪过了一个黑影，我仿佛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却看不见任何敌人。知道我感觉到剧烈的痛楚。

　　“暗黑圣堂！”

　　他第二刀劈下来的时候，我感到更加眩晕，似乎已经要踏上黄泉的路了。可是我才刚刚被孵化出来，真的是好不甘心。到了和这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了吧。我的眼前愈发黑暗，四肢无力，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一声沉闷的痛苦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那只健壮的刺蛇在我前面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就在这时，身后的宿主赶紧飞了过来，暗黑圣堂的身形逐渐显露，顷刻间就化为了灰烬。

　　然而我身负重伤，已经没什么能力再战斗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在你再次苏醒之前，我都会保护你。”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说，“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刺蛇，可是，再也见不到你那个样子了吧。”

　　我昏迷前，试图努力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茧壳的效果却让我在不安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打破那道茧壳，冰冷的雨水又淋在我身上，我打了一个哆嗦。

　　四周非常安静，听得到丛林里野兽的哀鸣。我再次仰望天空，血红色的天和青紫色的云，多么像撒着血泪的女人的脸。

　　战斗进行得怎么样了呢？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艰难地爬行了几步，突然发现，自己的外表被改变了，声音被改变了，连内在的五脏六腑也都被改变了。

　　远处的建筑物冒出滚滚浓烟，我走过去，发现那是波罗特斯废弃的召唤之门，旁边零零散散撒落着波罗特斯战士们的残骸。

　　一个宿主从我身后飞了过来，示意我回去。

　　“战斗结束了吗？”

　　“结束了，我们胜利了，欢欣鼓舞的胜利。”

　　“大家呢，都平安无事吗？”

　　“基本上是，我载你回去吧。”

　　“那么，那个脸这里有道疤痕的刺蛇，声音有点沙哑的那个，他怎么样了呢？”我终于问出了我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么多的刺蛇，我怎么搞得清楚是哪一个呢？你快上来吧。”他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我。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被一阵失落和绝望的感觉深深地刺痛了。

　　一个战士这样死了，没有谁会去记得他的名字，因为我们都没有名字。

　　“在你进化的过程中，有七八个狂热者冲了上来，只有他保护着你，如果他放弃保护你而选择后退，那么你就会死的。他与敌人周旋了很久，最后将他们引到了我们的陷阱里，他自己牺牲了，却保护了你。”OVERMIND缓缓地说，声音变得慈祥而温暖，“我的每一个孩子，都将成为我的骄傲。”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我知道我是没有眼泪的，可是我确实是在哭了。

　　雨终于停了，大地被染得一片腥红。天空变得暗淡，可是依然那样红。

　　“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刺蛇。”我抚摸脚下的这边土地。

　　虽然我们，竟然都没有名字。

血色天空（2）——狂热者的信仰

　　美丽的神殿台上，美丽的伊丽斯拖着披风缓缓走来。

　　那么耀眼，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那天起就发誓，我的生命将是你的。

　　伊丽斯的披风随着她轻盈的脚步一起一伏。

　　英雄女暗堂。

　　我的目光注视了她已经很久。我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她高高在上，被那么多的士兵——龙骑士，暗黑圣堂，光明圣堂，还有和我一样的狂热者——保卫着，像一个天使。

　　像一个公主。

　　她是我的公主。

　　尽管我身份卑微，而且没有什么强大的战斗能力。可我告诉自己，我会像保护公主那样保护她的。

　　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即使豁出性命。

　　最后的阅兵。很快就要进行大规模的战役了。又会有许许多多的战士牺牲——化作一缕烟尘消失在空气中，甚至不留下曾经存在的痕迹。

　　所以，像我这样的战士们，即使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去在意。

　　可我们仍然在战斗，狂热者的信仰，我的生命属于Aiur。

　　我的生命属于伊丽斯。

　　敌人。敌人的坦克架在了高地上。

　　我目睹四个同伴牺牲，也没能够冲上高地，要怎么办？离子流温热地流淌在我的手臂周围，在手背上缓缓展开。我的离子光刀开始膨胀。

　　“第二小队，准备，和龙骑士一起前进！”

　　我前面的队员在完成了狂热者步行器的系统进化之后，无畏地冲了上去。

　　坦克一轮又一轮地开始了狂轰滥炸，地上满是亮蓝色的液体，空气中漂浮着粉尘，几乎遮住我们的视线。

　　高地仍然没有攻下，我们却有十几位同胞殉难了。

　　“那么，该我们了。”我手中的离子光刀一亮一暗闪烁不定。

　　“不。”指挥官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来。我回头，“你和狂热者43号、44号掩护伊丽斯搭乘运输机上高低，直接袭击敌人的主基地！我们已经侦察过，他们的防空设施做的很不到位，有机会扭转我们的败局！但是千万小心，一定要保证伊丽斯的安全！”

　　伊丽斯甩动她的披风缓缓走了过来，看了看我和我身边的两个战友。

　　我发觉自己愣神的样子实在太失态了，居然忘记了接受命令，我赶紧说：“伊丽斯阁下，我叫作态恩。”

　　“我知道。”她面无表情。就像以前任何时候我观察到的她一样。那一定是她最完美的表情，尽管我没见过她笑，或者哭泣如果她有那样的表情，也一定不是因为我吧。

　　光线逐渐绕过伊丽斯的身体，她开始隐身。只剩一个淡淡的影子。她果然是一名出色的暗堂。

　　“你们负责摧毁基地内部的反隐装置，并且与秃鹫战车周旋，然后我就可以和其余的暗堂战士直接袭击敌人了。”

　　“了解。”

　　我真的不敢相信，此时此刻，我和伊丽斯正搭乘同一架运输机，去共同完成一个任务。

　　“一切为了Aiur。”伊丽斯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扫过我的脸。

　　“我的生命为了Aiur！”我的生命为了你，伊丽斯。

　　敌人似乎没有料到我们的突袭，我和43号的狂热者迅速摧毁了基地周围唯一的一个防空塔。

　　伊丽斯亮出她的无影刀，一下一下划着对方士兵的身体。

　　“做的非常好。”指挥官的声音透过我们头顶的侦察眼说道。“但是你们仍然要注意秃鹫战车，他们对暗堂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一定要彻底保护她的安全！”

　　他的话音未落，两辆秃鹫战车就向我们驶来，其中一辆以飞快的速度放置了蜘蛛雷。在我们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颗蜘蛛雷被引爆了。

　　我感到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疼痛，那种疼痛从未出现过，被灼烧着的感觉。

　　等我定过神来，另一辆秃鹫战车正朝伊丽斯的那个影子驶去。

　　“不！”我顾不上疼痛，拼命地冲了上去，周围枪林弹雨，然而我只想保护伊丽斯。

　　保护我的公主。

　　雷，在伊丽斯左边五米处被埋下。

　　立刻发觉它的周围存在敌人。

　　我努力地靠近伊丽斯。十米，八米，五米。

　　雷在向她靠近。

　　你已身负重伤，再被炸到你就没命了！我的脑子里有这样微弱的声音。

　　我清楚的很。

　　我冲上去，用尽浑身的力气推开伊丽斯，推离蜘蛛雷的爆炸范围。

　　伊丽斯用她美丽的眼睛和一脸懵然的神情看着我。

　　最后的一秒里，我也同眼看着她。我说，“再见了。”

　　蜘蛛雷在我的身体旁边引爆。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化为尘土，消失在空气中。

　　美丽的神殿台，美丽的伊丽斯拖着披风缓缓走来。

　　那么耀眼，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那天起就发誓，我的生命将是你的。

　　我，爱你。

血色天空（3）——成为英雄的代价

　　记忆中，那个人的手始终是宽大而温暖的。

　　然而现在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意识到我不得不杀死他。

　　他象征性地拔出离子光刀，慢慢地向我走过来。他穿着金黄色的铠甲，那是我无比熟悉的铠甲。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面罩下面黄金色的头发，以及英俊的面庞。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拔出我的无影刀。我必须，战胜面前的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四周尽是战死的狂热者们残留的铠甲，他们的本体早已经融入到冰冷的空气中了，伴随着咸苦腥涩的凄凉的风，飘荡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紫红色的天空下，这场同族相残的战争显得那样的惨烈。

　　我与他僵持了很久。

　　然后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态恩。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而且熟悉。

　　我伏下身子，径直地冲到他的背后，把无影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却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不反抗呢，准备好被我杀死了吗？我问。

　　他却已经收起了离子光刀，并且开始解除能量护盾。

　　为什么！？我真的会杀死你的！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天空下起了血一样的雨，淋在我们身上，顺着我的刀尖，流淌到他的脖颈。大地顷刻间被浸染得通红。

　　如果这是你要的。他指指自己的头颅。我什么也会给你。

　　好象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距离我第一看见那个英俊的战士——那个武艺非常高超的狂热者。

　　我出生在一个暗黑圣堂的家族，祖祖辈辈都是辅佐皇帝陛下的重要人物。而等他们年迈了挥不动刀的时候，便两两融合在一起成为皇帝背后更有权威的暗黑执政官。但是新的力量也必须被培养，我便是这样的家族的继承者。

　　所以我必须学习武艺，即使只是一个女孩子。成为合格的暗黑圣堂，成为英雄的暗黑圣堂，用御赐的无影刀保护皇帝陛下，为自己古老而且地位显赫的家族争光。

　　父亲说，态恩，从今天开始，贾将成为你的专属剑术老师。

　　他金色的头发与金色铠甲，在眼光下是那么样的耀眼，简直是熠熠生辉。

　　我真的是一刹那间就被吸引住了。

　　那时候我才十二岁。

　　原来你就是态恩。他蹲下来，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微笑，拍拍我的脑袋，说，你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呢。他的笑容那么灿烂，温暖得竟然让我希望把自己融化在里面。

　　我从那一刻起，便永远记住了那个微笑。

　　再后来，我知道了他是整个帝国的武术冠军，还见识了他近乎完美的武艺。

　　他挥动离子光刀的时候，就好象划破了空气中凝结着的每个尘埃核，时而让流动的时间静止，时而又让静止的时间再度流动。华丽而凶狠的技巧，眼花缭乱却又让人无处可以躲闪。

　　理所当然的，我成为了我的骄傲。

　　曾经，他也是我的精神依靠。

　　他用他所有的时间陪伴着我，指导着我武艺的进步，并且给我讲述许多我不知道东西，送给我许多我没有见过的礼物。无论去哪里，他总是握着我的手，目光坚定地走在前面。

　　我想要什么，他就会给我什么。从来不让我失望。

　　他说，如果是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也会拿来给你。

　　一转眼，我十五岁了。

　　正当我沉浸在享受着他的关爱和辅导的喜悦当中时，一天，他对我说，你已经成为一名相当出色的暗黑圣堂了，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

　　我当时愣住了。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能够想象自己在没有贾的地方生活。我已经那样习惯有他在身边的日子，离开他我做不到。

　　也许那就是爱了。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起来。

　　我说，你答应过我，只要是我想要的，不管是什么，你也会给我，我就要你，我不要别的东西，你不要离开我！

　　他用他浅蓝色的眼睛望了我很久，带着一种无奈的忧伤的怜爱的目光，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说，暗黑圣堂是不能哭的，以后你就会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想获得就获得的。

　　我盯着他的双眼，说，那么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不管是哪里，我都和你一起去。

　　他却用温柔地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说，我不会带你去。回去吧。

　　然后他转过身，径自走了。

　　贾，不要走啊！

　　我亮出无影刀，朝他刺过去。只要能留住他，我会做任何事。可是他在被我刺伤了以后，仍然没有回头。

　　求求你，回来。

　　我爱你啊。

　　贾走了。几乎就是永远地离开了。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我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也没有他的半点消息。

　　我二十岁那年，终于成为了一名御赐暗黑圣堂，接过了皇帝陛下亲自赐予的无影刀，成为了皇帝的贴身侍卫。

　　贾已经不在了，没有人的武艺超过得了我。我的地位日益提高，逐渐成为了英雄暗黑圣堂的侯选之一。

　　可是，我却对得到的这一切没有半点欣喜。如今我只能孤单地站在爱神殿台前，仰望那就快要流出血泪来的紫红色的天空，默默地想念着贾。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贾离开我的理由。

　　他的主人，一名年轻貌美的拥有巨大势力而且能力强大的女性光明圣堂，背叛了帝国，贾必须服从，与皇帝的势力成为了敌人。

　　我顿时憎恨起那个女人来。我曾经那么深爱的人，就这样被她夺走。我的幸福，就这样被她夺走。

　　我义无返顾的加入了对抗叛军的队伍，虽然许多人认为这是无比愚蠢的决定，因为我拥有一个非常美好的前途，我却选择了上战场。可是我必须，亲手杀死那个女人。

　　远征军无疑是辛苦劳累的。我和数名暗黑圣堂战士与几百个狂热者和龙骑士一起，踏上了讨伐叛军的征途。每天早起晚歇，翻越许多的高山，穿过许多的沙漠，走过一个个荒凉的平原，逐渐接近了我们的目标。

　　天亮起来的时候，我们便要开始战斗了。大规模的战役，必然是要花费很多天才能结束。

　　战斗比我预想的要艰难的多，叛军龙骑士的炮弹如同下雨一般打在我们周围的泥土上，杀红了眼的狂热者更是一潮一潮地凶猛地冲上前来。

　　受伤牺牲的同伴越来越多，战场上哀声遍野，许多许多的狂热者、龙骑士、光明圣堂和暗黑圣堂的身体消失在了空气中。同样的铠甲，同样的离子光刀，却要砍在同族的身体上。我只有咬着下嘴唇，努力克制着想哭的冲动，凭着娴熟的刀技和迫切想要见到贾的愿望，奋力地砍杀着敌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战斗随之进入了低潮。我们回到营地，补充离子护盾，简单地包扎伤口。

　　然而我却是如此害怕，在深夜里。

　　害怕那一天，我和贾持刀相对的那天。

　　我擦拭着我的无影刀，刀面上映出了一张脸，憔悴的痛苦的矛盾的女人的脸。

　　为什么，当初贾没有带走我，让我也成为一名叛军，那么我也许还有机会可以与他并肩作战。而现在我却要以仲裁者的身份，寻找我最爱的人，放弃我的地位，名誉和前途，寻找他，然后把他杀死，或者被他杀死。

　　我掩面大哭起来。命运居然会这样的捉弄我。

　　真的是捉弄我。如果让我和其他的战士一样，牺牲了的话，该有多好。至少永远不会经历最痛苦的那一刻了。

　　天终于又亮了。血红色的天空飘落着细细的雨滴，与寒冷的野风一起，降低着我的体温。

　　皇帝陛下派来一批又一批的援军，甚至包括巨大的运输舰。叛军在这样强大的镇压下一点一点被剿灭，最后残存的力量终于显现出来了。

　　杀死了无数帝国军队士兵的贾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手里的离子光刀一亮一暗闪烁不定，穿着残破而厚重的铠甲，他摘掉了头盔，金色的头发被血色的雨染得有些发红了。

　　他还是那个英俊强悍的战士。然而五年前我们是师徒，现在却是敌人。

　　我悲哀地看着他。我放弃使用任何一种久别重逢是应该有的表情，我只是悲哀地看着他。

　　我爱你。我的眼泪被血红的雨水冲刷了。可是我要杀了你。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我削下他头颅的那一刻。

　　为什么不反抗呢？我的声音变得哽咽，眼睛已经被红红的液体遮挡得看不见眼前的任何东西了。

　　贾的护盾已经全部解除完成，他轻轻抚摩我拿刀的手，他也在颤抖，和我一起颤抖。他的眼睛闭着，眼泪从脸上滑落。

　　贾！！

　　我扔掉刀，扑进他的怀里。

　　事实上我一直在担心的这一刻，却是这样的结果。我的无助，我的孤独，和我的思念。我不停地哭，我整个人几乎都要干涸。

　　他抱住我的头，摸着我的脸。他肩膀上被我刺中的伤口仍然清晰可见。他从来没有那么用力地拥抱过我，抱得我近乎晕厥，就好象我从来不知道他心中蕴藏着的感情一样。

　　那样痛苦而且挣扎的感情。

　　都结束了。我说，都结束了，贾，和我一起回去，或者我们一起去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在分隔这么远了，好吗？

　　我搀扶他走出战场。

　　可是突然间，我看到一个受了轻伤的女人气喘吁吁地在我们前方移动着。我突然意识到，她就是那个叛军的首领。

　　我冲过去，挥起我手里的刀。

　　态恩，停手啊！贾大叫着，挡在她的前面。

　　来不及了。我没有来得及停下。

　　我的刀向贾的身体猛刺下去。

　　只是一瞬间。我宁愿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瞬间之前，哪怕之前的一秒。

　　刀深深地刺进了贾的心脏，我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以至于贯穿了他们两个人。蓝色的血液如同岩浆般迸裂而出，喷射在我的脸上，身上，手上，刀上。

　　他们重叠在一起，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一道青色的烟雾。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捕捉，却什么也没抓到。什么都消失了，剩下我一个人，麻木地站在远地，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伸出去的手却始终未收回。

　　战争结束了。我的幸福也结束了。永远地，我亲手结束了。

　　我再次站在帝国的神殿台前，仰望那紫红色的天空。

　　由于我在讨伐叛军的战斗中的出色表现，皇帝陛下亲自为我加冕了英雄暗黑圣堂的称号。

　　可是，有谁真正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成为帝国的英雄的代价，是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