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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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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26 22:41:1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破碎的星空》
  作者:minHope
  人族、神族联手对抗刀锋女王凯丽甘的故事,小说气势恢弘,场面波澜壮阔,读来令人热血沸腾。

《破碎的星空》

作者:minHope


  一、天堂

  天渐渐黑了,咸湿的风带来了海浪拍打岩壁的轰鸣声。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向远方望去。湛蓝色的大海被夕阳染成了红色,映衬着海湾巍峨的群山和苍翠的森林,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水彩风景画。太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去,终于只在天空中留下了一抹残红。天空变成了暗蓝色,大海变成了深蓝色,群山变成了深黛色,森林则变成了黑色。黑暗仿佛一块巨大无比的幕布,正慢慢地盖了下来,而群星就是那幕布上生辉的宝石,默默地诉说着宇宙的传奇。

  有的时候我真的感到迷惑,因为这里太像母星地球了。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又回到了我的故乡,我的天堂。这里也有蓝天碧海,沃土长河,星环月转,春暖秋凉,可这里不是地球,而是远离故乡几百万光年的布里斯特星系的第四颗行星??海文??真正的天堂。

  布里斯特太阳的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了,天空完全黑了下来。我踩灭烟头,对身旁的巴克说:“走吧。”巴克无言的点了点头。我们并肩默默地走下悬崖,在我们身后,海文的卫星??红月塔伦纳斯露出了她残缺不全的脸;在我们眼前,是基地的点点灯火。每一个黑夜都那么的漫长,只有鬼知道,在这个活地狱里我们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日出。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在漆黑的天幕下,是一片破碎的星空。

  二、长夜

  灯火通明的基地并没有给人以太多的安全感,任何人都知道,死守这么个弹丸之地意味着什么。经过两周的战斗,能够活下来实在是个奇迹,也正因如此,能够活过这个晚上就意味着创造另一个奇迹。巴克站在指挥中心的窗前,看着基地里来来往往的工程机器人和在外围工事上巡逻的陆战队员,良久,转过身来。

  “说吧,巴克,究竟什么事?”我看着全息地图,头也不回地问。

  “我们已经没有资源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还有多少库存?”

  “恐怕只够保证弹药和能源供应了。这样下去,不用多久我们就真的……”

  “弹尽粮绝了吗?”

  “是的。”

  “这里的敌人比预计的要强大太多了,靠剩下的一点资源,我们还能再坚守一星期吗?”

  我并不期待谁能给我答案,因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淡然一笑,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巴克终于忍不住了:“总部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他妈的犯了一个大错误!”他狠狠地一拳打砸在桌子上,“我们是来送死的,是来送死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和什么样的敌人作战!”

  “够了!巴克,你也知道我们不能撤。如果可以,一星期前我们就回到特伦斯了。如果想活下去,我们只有坚守!和我一起去看看防线吧,我想,在它们进攻前,我们的防线还是固若金汤的。”

  巴克并不理会我的幽默:“是的,我知道我们不能撤,但我也知道,所有人之中,也只有你一个人想死在这鬼地方!”

  我被失去理智的巴克激怒了:“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我是想死在这地方,又怎么样?!你有办法在这个星球上活下去吗?在你想出更好的办法前,照我的命令去做!别说任何动摇军心的话,否则我会枪毙你的!”我抓起风衣,向门口走去,但当我把手按向房门开关时却停了下来:“我的确想过死在这星球上,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是留下来的人中最后一个死的,因为在那之前,我要为每一个人的生命负责。巴克,你要来吗?”

  巴克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从指挥中心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基地。基地依山而建,充分利用了复杂的地形。中央的高地上是五座停机坪,那里有我全部的空军力量??42架幽灵战斗机、18架女神攻击机、15艘运输船和一架探测器;停机坪的一侧是一排排简易行军房,从这里出发,到最近的哨所只要两分钟。本来在山谷的空地上还有一个装甲整备库,但由于仅有的12辆坦克已经全部用于防御,我下令把它拆掉了。进入基地的路有两条,北边通向海湾的路上,配置有一个品字形的火力点阵和三辆坦克,两侧的山崖上还各有一个火力点,山崖下有一部防空导弹发射架;南面通向平原的大路上则配置了四个火力点阵、两部防空导弹发射架和剩余的全部九辆坦克。基地外围修建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十六部导弹发射架分布在工事的节点上,和两个隘口的三部发射架构成了覆盖整个基地的防空火力网。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会为这样一个基地而感到骄傲??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而现在,我却下意识地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工事??它看起来还算坚固。

  北方的小路上一片寂静,探照灯的强光不时地扫过阵地前方的一片开阔地,五个火力点的二十名陆战队员无一例外神情紧张地注视着那里。再过半小时就要换哨了,他们也已经疲倦不堪。守卫南方大路隘口的是利贝尔中尉的分队,他们是陆战部队中歼敌最多而减员最少的分队,也是目前唯一建制还算完整的分队,虽然莱茜中尉的医疗队对此功不可没,但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分队的作战能力了。利贝尔是个优秀的幽灵战士,更是个不招人喜欢的花花公子,却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他的确放荡不羁,但也的确是个人才,而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一阵奇怪的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离隘口哨所还有几百米,就可以听见有人扯着破锣嗓子大唱《武装女神》,但仔细听听,那怪腔怪调在金属的回音下竟然别有风味。我看了看巴克,他的脸上竟也露出了微笑。《武装女神》刚谢幕,火力点里又响起了四人合唱的《陆战队员之歌》:“我们是英勇的特伦斯陆战队,所向无敌勇往直前,……,啦啦啦,美丽的姑娘啊,有瀑布般的长发,慑人心魄的眼神和炽烈如火的红唇……”我本不打算进去,可实在听不下去了,利贝尔的兵也太不象话了,和他还真象呢。我强忍着笑推门而入,歌声戛然而止,原本目不转睛盯着外面阵地的四名陆战队员齐刷刷地起身敬礼。

  我走到一个了望口向外看了看,又看了看近程热成像雷达,对四个衣冠不整的陆战队员说“招子放亮点,我不允许任何人毫无意义地死。”

  “长官,是!长官!”四人齐声答道。

  我拍了拍一部架在射击位置的伽马-III型大型冲锋枪,指着枪身上三个“正”字,问那个嗓音沙哑的“武装女神”:“宰了15个?”

  “是的,长官!”

  “长官,如果指挥中心到各哨所的电力供应中断,在黑暗中作战对我们极为不利。”一个脸上有疤的队员说。

  “这些不用你管,你要做的是活下来并把那帮狗操的打回去,不是两条腿的全部杀死!”微弱的绿光中,利贝尔走进了哨站,立正向我敬礼。即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他的白色战斗服仍然擦得一尘不染,在灰绿色的迷彩战斗服中间分外显眼。

  “很好!”我转身向门口走去,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刚才的《陆战队员之歌》的第二段歌词是谁编的?”

  利贝尔的脸色变了,但他紧绷着脸没流露出异常的神色。

  “长官,是我!长官。”“武装女神”立正答道。

  “你的名字?”

  “雷顿,长官。艾利克斯?雷顿下士。”

  “别让我再听到你那么唱!”

  “是!”

  “不过,”我看了看一旁的利贝尔,“有几句我很喜欢,真的。”

  巡视完防线夜已经深了,但我睡意全无。我抬头看看,塔伦纳斯已经完全升了起来,血淋淋地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天空。被炸掉了五分之二的塔伦纳斯看上去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浅红色的月光洒在黑暗的大地上,地狱一般的恐怖。我问道:“几点了?”

  “特伦斯时间10:20。”

  “离天亮还有九个小时呢,太长了。”

  “它们今夜会不会放我们一马?”

  “不会,我想不会。”我摇了摇头说。

  警报响了。

  巴克惨笑了一下:“让你说中了。”

  警报声、枪声、坦克炮的轰鸣声、防空导弹的呼啸声撕碎了原本死一般的寂静,曳光弹的闪光和探照灯光把基地周围的地面和天空照得如同白昼,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掩盖不了各种各样凄厉的惨叫声。所有的一切一切,本应只出现在最可怕的噩梦中的一切一切,为“地狱”这个抽象的概念作了生动的说明。“恐怖”的外延是如此的丰富以至于两周以来我每天对它都有新的体会,但内涵却如此的简单??Zerg,这是它唯一的内涵。

  战场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零星的枪声暗示着激战已进入尾声。外围工事上到处是鲜血和残骸,却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我们损失了80名陆战队员和15名医疗队员。没有时间为他们的死悲伤,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必须在下一轮进攻前重整残破的防线,整个基地在以最高效率无情地运转着。我指挥着工程机器人和陆战队员拼命地抢修摇摇欲坠的工事、破烂不堪的火力点和受损的坦克,巴克则指挥全部非军事人员修理指挥中心、停机坪,恢复电力供应和抢救伤员。在受损最严重的南部隘口,我又见到了利贝尔中尉,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污,咝咝冒烟的护甲上满是裂缝和烧蚀的痕迹。

  “能活着见到您真高兴,长官。”

  “我也一样,利贝尔。你这混蛋干得不错!”

  “是的,”他拍着身上的卡尼斯特冲锋枪,“我们又挺下来了。”

  “那四个人呢?”我看了看已经成了一堆焦土的火力点问。

  “在那里,”利贝尔指着一道工程机器人正在焊合的巨大缺口说,“他们……已经和这工事合为一体了。”

  只要看一眼工事的损坏程度,我就可以判断出那是潜伏者和刺蛇造成的。被刺蛇的强酸射中,如果不及时救治,几分钟之内就会烧蚀得连骨头都不剩。刚刚还曾和我说话的年轻战士们,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尸体的焦糊味、Zerg的恶臭味、残留的强酸味混合在一起烧灼着我的肺。探照灯的强光扫过,工事外面经过无数次炮火洗礼的阵地上,是一层层不成形状的模糊血肉和支离破碎的残躯碎骸,一直延伸到坦克炮射程的尽头。敌我的伤亡比大约是20:1,但即使比例再大也没用,这个数量级的数字对Zerg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对我来说,随着资源的枯竭,每次的伤亡人数肯定还会增加,剩余的500名陆战队员和175名医疗队员还能撑过几次这样的战斗呢?然而,看着再次出现在阵地彼端,踩着血路咆哮着气势汹汹猛扑而来的无数迅猛兽和刺蛇,我知道已经没有时间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这一夜,月色如血。

  三、征途

  美丽的特伦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这水蓝色的星球在太空中看起来分外迷人,只看那蓝色就可以感到生命的活力和自由的脉动,每次我站在舰桥的舷窗前凝望她的时候,都会由衷地赞叹宇宙那深沉壮丽的美。她也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玲子,想起她如风中的精灵一般的美丽与自由。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打开项链的挂坠,看着照片上玲子如花的笑貌,沉浸在无尽的回忆中,直到特伦斯从我的视野中渐渐消失。

  玲子是唯一真正令我心动的女人,对我而言,她是无可替代的。尽管近两年来,和她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在我心中的地位。现在她远在地球,大概正在联邦军司令部宽敞舒适的办公室里。她是否知道,在一颗遥远的星球上,一个深爱着她的人正在与凶残而贪婪的异形战斗;她是否知道,已处绝境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听一听她的声音;她是否知道,他已经抱定了与Zerg同归于尽的决心。然而此刻,所有的一切一切,我不希望她知道。舰队出发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向她告别。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已经离开了特伦斯,踏上了一条不归的征途;我不想让她知道,虽然同为军人,但我只希望她远离战争,远离血与眼泪,享受属于她自己的自由的人生;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仍然在用我的方式爱着她;我不想让她知道,她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真爱。

  无情的不仅仅是战争。

  一年前那场使我一战成名的阿格斯特里亚战役中,联邦舰队消灭了Zerg主宰之后,整个银河系都松了一口气。所有的人都认为,拥有高度智慧的主宰的死亡意味着Zerg已经变成了一群不足为惧的野兽。尽管联邦舰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相对那辉煌的战果和巨大的潜在利益,没人会去计较那点牺牲了。然而,正是“那点牺牲”埋下了今天战争的祸根。Zerg残余力量尚未扫除,人们就天真地认为战争结束了。联邦舰队成了拯救银河系于莫大危机的英雄,从上到下都被胜利的光环围绕,被自大成狂所充斥。“莫大危机”真正地言中了问题的关键,而人们只把它看作一个衬托联邦舰队武勋的华丽修饰词。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主宰死亡之后,阿格斯特里亚的Zerg主力是悄悄撤走了,而非被击溃,更不是报导的“被全歼”;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剩下的小股部队只是在实施牵制作战,目的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他们更没有意识到,Zerg主力主动撤退的背后那个呼之欲出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一个比主宰更为强大的存在以其绝对的意志支配了Zerg。事隔一年,战争几乎在一夜之间爆发了。维纳、冈佩斯、尼尔威茨、阿格斯特里亚沦陷,南帕伦加告急,罗德尼告急,西尔布兰达告急,布里斯特告急,战败的消息雪片一样飞来。短短一周时间,Zerg大军前锋直逼特伦斯。形势急转直下,快得令人目瞪口呆。而就在这时,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Protoss的母星??西格拉星系的尤尔行星??被Zerg攻陷了,被突袭的Protoss主力舰队全军覆没,四千七百万Protoss将士无一生还。Zerg对特伦斯一线的进攻不仅使联邦损失惨重,也吸引了Protoss外围舰队的大量兵力,而就在这时,Zerg主力却突然出现在了西格拉星系。尤尔行星,银河系文明的骄傲,如今已经化作一片焦土。没有了最高议会领导的外围舰队被分割在银河系各处。为了集结兵力和赢得时间,高傲的光明圣堂武士们放弃了大部分在银河系的领地,竟然逃到了星系边缘他们被放逐的同伴黑暗圣堂武士的星球上等待战争的转机。这个消息在特伦斯联邦和母星地球联邦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意味着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可靠的同盟军了,人类必须独自面对其势席卷银河系的异形大军。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从银河系彼端的Zerg根据地查尔行星传来,Zerg的刀锋女皇凯利根以新主宰的身份对特伦斯联邦和Protoss联邦宣战。凯利根的出现使一年前联邦胜利的神圣光环被砸得粉碎。在联邦的战报中,第十五特混舰队第七师幽灵战士萨拉?凯利根上尉在阿格斯特里亚一次防卫战中壮烈牺牲,而当时的事实是,凯利根和她的营根本就是诱敌集中兵力的牺牲品,当她和部下死守基地时,舰队早已秘密地做好了核攻击定位。就在凯利根的基地被Zerg踏平的下一刻,基地周围三百公里内的一切都消失在一片白光中。联邦高层本以为这个可耻的出卖的秘密随着凯利根的死和Zerg的毁灭烟消云散了,现在凯利根带着复仇的火焰从地狱回来了。如果她必须下地狱,她会把任何地方都变成地狱,这使联邦在军事和心理上遭受了双重打击。联邦惧怕的并不是凯利根的仇恨,而是她曾经是参加过阿格斯特里亚大战的幽灵战士,她比以前的主宰更了解人类,对联邦军的战斗力和战法了如指掌。此时,高官们才真正意识到,当年看似微不足道的“那点牺牲”已经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恶果,正是联邦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灭顶之灾到来之际,联邦终于变得高效起来。在各方舆论的压力下,联邦宇宙军元帅卡托被迫辞职,驻守北帕伦加星系的联邦第七集团军司令钱少英上将继任元帅之职。这位两次大战中的联邦常胜将军临危受命的当天就提出了全新的战略??一味的防御只能使Zerg的气焰愈加嚣张,必须从心理上给Zerg以沉重打击,鼓舞联邦军士气。为此,钱少英提出了一个大胆得令人难以接受的方案:第一,攻击查尔行星;第二,扼守特伦斯外围天域,争取集结兵力的时间;第三,联合Protoss舰队,收复尤尔。一旦达成这三个目标,战争的天平将趋于平衡,只有这样,随着联邦战争机器的全面启动,战势才将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钱少英认为,Zerg虽然有强大的繁殖再生能力和高度的智慧,拥有改造自身基因的惊人潜力,但人类却拥有足以傲视银河系的科技实力,即使在兵力上处于劣势,在战斗力上我们仍然比Zerg强得多,特别是大规模毁灭性武器。

  “现在,是把高悬在联邦头上那把德摩克利斯的热核之剑取下来的时候了!”

  钱少英的话意味着撕毁了联邦与Protoss最高议会签署的《热核武器控制条约》,意味着他为了赢得战争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了。钱少英同时有着野心家的大胆和苦行僧的执着,他象一个狂热的赌徒,进行着一场空前绝后的疯狂豪赌,他的赌注是全部人类文明,他的奖金是整个银河系。在银河系势力均衡被打破,Protoss遭受重创的现在,他要让一切文明,不论是Protoss还是Zerg,都拜倒在人类的脚下。他必须赢得这奖金,他必须不择手段!由这一点看,他和赌桌对面的凯利根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钱少英卓越的军事才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作战计划得以闪电般的速度付诸实施。第七集团军司令原集团军参谋长方敬云上将亲自指挥两个特种作战集群横跨大半个银河系,突袭了Zerg的老巢查尔行星,获得了战争爆发以来的第一个胜利,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胜利。这个胜利被舆论炒作得异常辉煌,可惜事实是,查尔行星上只有少量的Zerg,消灭那点敌人对于两个舰队集群来说最多是填牙缝。得悉自己攻入了一座空城的方敬云吓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没有派遣陆战队登陆,只是作了一轮核攻击之后就下令舰队撤退,终于在Zerg的包抄兵力合围之前逃了回来,总还算全身而退。这一战不但没有达到钱少英预定的目的,反而体现出凯利根和她的脑虫们惊人的军事指挥才能。但这样一个胜利毕竟来之不易,不管怎么说还是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

  对Zerg来说,这一战不但没有激怒凯利根,反而使她看清了联邦的胆怯,这对钱少英下一步计划更是雪上加霜。除了北帕伦加一线还保持着相对的均衡,南帕伦加、布里斯特和罗德尼三方的压力越来越大,许多高级将领要求放弃外围,在特伦斯集结兵力与凯利根决战。钱少英不得不作出了一个折衷的决定:放弃南帕伦加星系和罗德尼星系,但布里斯特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因为布里斯特一旦失守,Zerg大军将长驱直入,依照它们的推进速度,我们根本没有的时间集结足够的兵力,这也是我们要据守三星期的原因。

  布里斯特是个死地,这个拥有五个行星的星系中只有一颗星球有丰富的资源并且可以作为Zerg的立足点,不,准确地说是两颗,那就是海文和她的卫星塔伦纳斯。只要在这两个点中的任何一个上面站住脚,就可以和Zerg形成对峙,但派多少兵力增援海文呢?参谋部作了最保守的估计是一个舰队集群,也就是四支整编舰队,但钱少英把兵力压缩了一半。我的快速机动舰队作为先遣部队首先向布里斯特出发。

  四、惊变

  凯利根几乎每一步都走在了前面,我实在难以相信,她那样一个鬼才,在联邦军中只是一介上尉。Zerg的先头部队已经跨过了布里斯特向特伦斯集结,如果我再晚出发两天,特伦斯恐怕就要重蹈尤尔的覆辙了。所幸敌军数量虽然不少但长途奔袭之后已成强弩之末,两次遭遇战可谓初战告捷。Zerg的意图已经暴露,但我们的意图也暴露了,而凯利根决不是我这种人能够对付的,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我一直认为我的行动够快,但实际还是慢了一步。布里斯特的Zerg兵力比预计的要至少多三倍,显然它们已经获得了在布里斯特星系的绝对优势,正在快速大规模集结部队。以现有的兵力,我是不敢登陆的。机动舰队的六十艘雷霆级轻巡洋舰、两千架幽灵战斗机、一千七百架女神攻击机看似不少,却不足Zerg空军实力的四十分之一。一旦舰队登陆,失去了机动性和远程火力的优势,也就成了Zerg的口中食了。这也意味着地面守军得不到我们的直接援助了。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在对方集结兵力的时候以游击战的方式尽可能地迟滞它们的行动。

  海文的全息地图上,标有七个巨大的红斑和一块蓝色的区域,七个红斑是Zerg的七个城市般巨大的母巢,而蓝色的区域是地面部队的最后一块防区。

  “指挥舰,这是幽灵33,我现在位于海文103区上空,发现一个新的Zerg基地,根据图像显示是一个进化中的母巢,周围有大量Zerg地空兵力。能量损失53%,完毕。”

  “又多了一个!”巴克阴沉着脸把这个新的母巢标到了地图上。

  幽灵33号传回了地面图像,一片近两千平方公里的地域完全被深紫色的黏液覆盖,地毯般的黏液上,是迅猛兽的血池、掌形的刺蛇巢和高耸入云的飞龙塔,以及一排排密布其间的舌刺和孢子防空塔。它们仿佛一件件巨大的生物脏器,微微地抖动着。在所有这些活体建筑中央,近三百平方公里的深褐色黏液下,蠕动着的是正在进化中的母巢。在它周围到处是爬动的幼虫和孕育中的卵。从表面上看不到多少地面部队,但从雷达显示的密密麻麻的光点来看,潜藏在黏液下的迅猛兽和刺蛇数量不下四十万。空中聚集着大量的领主、飞龙和自杀蝠。依照几天来的各种数据推断,布里斯特星系的Zerg地空部队总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三百万。我看了看巴克,任何一具尸体的脸色都比他的好看。

  短短三天时间,Zerg数量竟然增加了一千万!

  不对!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依照常理推断,它们集结的速度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否则它们完全有能力在任何时间攻击银河系任何地方,什么也挡不住它们。以它们在海文上的八个母巢的繁殖能力,也决不可能在三天内生出一千万来。海文并不具备大量繁殖的条件,这里的可用资源有限,开采过量会给这个星球带来灭顶之灾,Zerg将失去一块进军特伦斯的重要踏板。凯利根不是傻瓜,她不会不知道海文的重要性在于其生存环境而不是资源。塔伦纳斯上有丰富的资源,但条件太严苛了,Zerg的飞行部队可以应付,但地面部队肯定承受不了那严寒高温的剧变。布里斯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什么事呢?

  “33号战斗机,这是指挥舰,立即返回,立即返回!”我转向巴克,“出动所有探测器,我们必须弄清楚海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战斗机作好战斗准备,也许我们不能再等支援舰队了。”

  “等等,海,你这话什么意思?”巴克抓住了我的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

  “我不知道,但我有某种感觉,我要验证它。如果这个预感是正确的,巴克,就作好战斗甚至牺牲的准备吧。”

  “什么预感?”

  我不说话,巴克也不说话了。他知道我不说只因为我害怕。所幸的是,巴克的脸色已经不可能变得更难看了。

  我的视线从巴克脸上移开,转向窗外的星空。这里是位于海文和布里斯特五号行星达格斯特之间的小行星带,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碎片掩映出远方蓝色的海文和黄褐色的达格斯特。到达布里斯特后,舰队就一直潜伏在这里,应经两天了。即使是Zerg空军也不敢轻易进入这里。两天以来,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象偷食的老鼠一样打游击,尽管这的确是我擅长的战法,但实力相差如此悬殊,这样打下去毕竟不是办法。看着那一架架出航的球形探测器,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如果他们真的验证了我的预感,那么我们就必须全力展开进攻了。我虽然希望正面和Zerg交锋,但那无异于送死。可是,万一我的猜测是错的又该怎么办呢?其实我本该想到,之所以凯利根不是我所能对付的,就因为即使我猜透了她的想法,就凭我这点兵力又能奈她何?

  这个混蛋!

  我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耐下性子等待消息。

  “指挥舰,这是探测器5号,在塔伦纳斯阴影面有大量Zerg空军。”

  “报告具体位置!”

  “在二号裂谷与六号裂谷之间,具体位置是二号裂谷东200公里的山脉上空。”

  “二号裂谷东……山脉……上空……”我比着塔伦纳斯的全息地图,却始终指不到准确的位置,并不是我的方位感差,而是我的手在发抖,因为……“见鬼!二号裂谷和六号裂谷之间是平原,根本没有山脉!”巴克的脸色由青转红,终于变得有了些许血色,“你看花眼了吗?”

  “不!”我轻轻拉住巴克,“他没有看花眼。”

  “那是什么?你我都知道二号裂谷和六号裂谷之间……”

  “是我的预感被证实了。”我打断了巴克。

  巴克看着我,脸色再次转青,而我的脸色恐怕更糟。

  探测器的图像传回来了。在塔伦纳斯的阴影中,可以看到向北延伸的巨大裂谷,这就是二号裂谷,也是塔伦纳斯上六条裂谷中最大最深的一条。距二号裂谷1500公里,几乎与之平行的是六号裂谷。六号裂谷比二号裂谷短得多,但深度不相上下。这两条裂谷之间的地带就是塔伦纳斯上资源最丰富的区域,在这两条裂谷之间,是一道弧形的灰白色山脉,几乎沿着六号裂谷的走向绵延近千公里,仿佛一条盘踞在苹果上的肥大爬虫。在那山脉上空,大批自杀蝠的护卫下,成群的领主正在降落,降落在山脚下深紫色的黏液上。

  “上帝呀!它……它在动!”探测器中的情报官发出了惨叫。

  即使是在太空中的远景图像上,也能看到那到山脉在蠕动,表面在不断地起伏,真的就象吮吸着苹果鲜美汁液的爬虫。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能够想象??一座活的山脉!我咽了一口酸水,拼命抑制住呕吐的冲动。良久,巴克与我同时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脑虫。”

  这就是脑虫,仅次于主宰的Zerg统帅。它不仅有庞大的身躯,而且有高度的智慧。主宰通过它们控制领主,进而控制Zerg全体。单一的脑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由于它的存在,Zerg的繁殖速度正以指数级增长,也是它指挥着海文上的一千三百万Zerg与我们作战。那些领主源源不断运送的,就是脑虫吸取大量资源后释放的生长激素。看来凯利根也为了一举击败联邦投入了血本,因为这样大量制造生长激素不但资源消耗量极大,而且会缩短脑虫的寿命。

  巴克定了定神,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已经预见到了这里会有脑虫出现,是不是已经有作战方案了?”

  我摇摇头,反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也许我们可以切断Zerg的运输线,降低它们的繁殖速度,然后等待援军。”

  “从塔伦纳斯到海文只有不到二十万公里,Zerg空军的力量远比我们强大,守住这条运输线不成问题。我们虽然有隐形的幽灵战斗机,但目标是它们的领主,根本发挥不了优势。”

  “你是说我们只能攻击脑虫本体?”

  “嗯。”

  “但Zerg布置了大量部队保护脑虫,我们不可能打败它们。由于资源消耗量过大,塔伦纳斯已经呈现出局部不稳定状态,地壳运动明显加剧,我们的地面部队即使登陆也很难施展。”

  “哦?”我不禁一愣,“资源的过量消耗真的使塔伦纳斯呈现不稳定状态?”

  “探测器的报告是这样的,脑虫周围地区尤其严重。”

  我一把抓住巴克的手:“给我一份塔伦纳斯的详细资料,也许我们还有希望!”

  五、核爆

  六万平方公里的天域中,五十九艘雷霆级巡洋舰在宇宙间展成了两个巨大的人字形编队。在舰队的前方是蓝色的海文和她红色的卫星塔伦纳斯。所有战舰的发射舱门缓缓打开,蓝色的指示灯变成了醒目的红色。一架架黑色的幽灵战斗机和暗蓝色的女神攻击机拖着几乎透明的青白色尾焰,仿佛一道到黑暗的闪电,冲出巡洋舰,飞向茫茫宇宙,那闪动的点点火尾构成了一道壮丽的星河。转瞬间,那星河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红队、绿队、蓝队、白队、黄队已经在指定位置集结完毕!”

  “紫队、灰队集结完毕!”

  “全部探测器就位!”

  手表上的时间跳向了特伦斯时间11月20日8点50分,所有部队已经全部就位,与规定的时间几乎不差一秒。这是舰队在开战以来第一次与Zerg正面交锋,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是一场我不得不打的仗,这一战如果我赢不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赢了呢?也许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倒要看一看,脑虫是不是真的那么聪明,是不是能够战胜我被绝望与恐惧所充斥的头脑中最后一点点残存的理性。

  舰队再次收紧了队形,在紫色中队和灰色中队的400架幽灵战斗机和200架女神攻击机的护航下,绕过Zerg空军的巡逻线,悄悄向塔伦纳斯的六号裂谷前进。如果一切顺利,半小时后,我们将抵达六号裂谷上空。在那之前十分钟,红队、绿队、蓝队、黄队、白队的1600架幽灵战斗机和1500架女神攻击机将抵达二号裂谷上空。塔伦纳斯越来越大,终于充满了整个视野,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山脉与峡谷。红色砂岩表面反射的阳光透过舷窗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无法形容的诡异。红光也照亮了红月上空密集编队的Zerg空军。

  “指挥舰,这是红队领机,我们已就攻击位置。”

  “绿色中队攻击准备完毕!”

  “白队攻击准备完毕!”

  “蓝队、黄队准备完毕!”

  我狠狠地咬了咬牙:“开始进攻!”

  三千架战斗机从六万公里的高空直扑二号裂谷上空的领主群,迎面飞来的是自杀蝠和与飞龙的混合编队。黑暗冰冷的太空中,听不到它们嘶哑的号叫声,如果能听到,一定震耳欲聋。女神攻击机首先揭开了这场大空战的序幕,集束导弹张开了长达五千公里宽一千公里的弹幕。爆炸的闪光形成了一片无比绚丽的毁灭之海,淹没了冲在最前面的自杀蝠群。就在发射第二批导弹的间隙,大队的飞龙已经冲了上来,机群也进入了它们反射弹的射程。雨点般飞来的反射弹打在机身上,向四面反弹飞溅,经过探测器添加了能量护罩的加厚装甲被打得青光四射。反射弹在机群中构成了连锁攻击,尽管每一次反射都使其威力减半,可是飞龙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最前方的近百架战斗机当场爆炸,化作了团团烈火,冲向敌群。蓝队领机和红队领机带领各自中队突破了飞龙群,幽灵战斗机的蜂刺导弹笔直的飞向了正在四处逃窜的领主。无力反击的领主被炸成了一朵朵盛放的血花。女神攻击机的第二批集束导弹爆炸的火光吞没了飞龙群,也吞没了她们自己。失去了隐形探测能力的飞龙群陷入了幽灵机群的包围。为了避开集束导弹,Zerg放弃了密集队形四散分开,却被猛烈穿插的幽灵战斗机分割得四分五裂。1600架幽灵战斗机把多于他们十倍的飞龙群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中。一阵短暂的惊慌后,被困的飞龙不再理会幽灵机群的弹雨,集中全力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它们可见的目标。这完全是一种自杀式的冲锋,因为无论火力还是射程,飞龙根本无法与女神攻击机相比。大部分飞龙还没来得及靠近目标就被炸得粉碎。机群闪电般从残存的几乎丧失战斗能力的飞龙身边掠过,沿着二号裂谷逼近脑虫。我们的第一轮进攻获得了成功,将对方十倍的兵力打得落花流水。自以为是石头的Zerg不得不认真对付我们这颗鸡蛋了。守护脑虫的Zerg空军几乎倾巢出动,连准备运送生长激素的领主也投入了战斗。漫天的自杀蝠几乎遮住了布里斯特星灿烂的阳光,大批的飞龙和自杀蝠簇拥着领主如海啸般从两翼压了上来。在领主的探测下,幽灵战斗机已经无所遁形。自杀蝠的生命力十分脆弱,攻击命中率更是低得可怜,但是以那样的高速撞击,只要成功命中几次,即使是巡洋舰也难逃葬身星海的厄运。在Zerg的亡命冲锋下,幽灵机群的前锋被冲碎了,空战主力的女神攻击机直接暴露在自杀蝠和飞龙的疯狂进攻之下,眨眼间,混合编队的损失超过了25%。但Zerg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机群后方的48架探测器,这正是它们致命的错误!情报官们准确地对Zerg领主施放了远距离辐射,被重重护卫的领主正在步步逼近的时候却突然被笼罩在一片绿光中,短短几秒钟时间,这些惊魂未定的领主就连同它们周围没有来得及疏散的护卫部队一同化作了片片血浆肉团,陈尸太空。本已经收缩阵形的幽灵机群此时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反击的良机,在各中队领机的带领下,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饿虎扑食般冲向了残存的领主。即使Zerg数量再多,也不可能打败看不见的对手。

  二号裂谷上空,是一片血与火的海洋。

  “指挥舰,这是红队领机,编队损失超过30%,能量损失68%,完毕!”

  红队领机的声音模糊而嘶哑,他们的力量已经快到强弩之末了。虽然失去了隐形探测能力,但Zerg的攻击并没有停止。它们在用绝对的兵力优势弥补兵种的不足。后续部队仍在源源不断地赶来,海文上的Zerg空军也在向塔伦纳斯增援。以它们的兵力,完全可以在耗光幽灵战斗机的能量使他们丧失隐形能力后再把他们击落。目前损失的兵力对它们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但它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三千架战斗机吸引过去了。

  机会终于来了!

  “舰队全力加速,目标六号裂谷!”

  当舰队主力在紫队和灰队的护航下俯冲到六号裂谷200公里上空进行轰炸时,什么也挡不住我们了!脑虫的蠕动突然加快了,它大概也意识到了危险。在它临死前,我要给它上一课,我要让它知道什么是人类的智慧,我要让它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兵法,我要让它知道吃肉的不仅是Zerg,我要让它知道,我要它的命!

  留在脑虫上空的全部飞龙和自杀蝠已经迅速迎了上来。脑虫的恐惧影响了它们,但我不会犹豫,因为我已经无路可退。五十九艘巡洋舰大小数千门激光炮同时开火,威力无比的高能激光在舰队外围交织成了死亡之网,集束导弹和蜂刺导弹在网间穿梭。脑虫强大的意识令Zerg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它们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刁钻的弧线从火力网的间隙切入了战舰的火力死角。在这种情况下,舰队只要后撤拉开距离就可以用远程炮火消灭它们,可我们只有进,没有退。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赶在二号裂谷上空的混合编队被击溃前完成轰炸。

  “指挥舰,这是绿队领机,红队领机已经阵亡,我已接替指挥,编队损失45%,能量损失82%,Zerg的数量越来越多,我们正在全力维持进攻,完毕!”

  “紫队、灰队和阿法编队掩护,其余编队攻击前进,决不能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

  前进中的舰队缓缓分开,阿法编队的十九艘战舰在编队旗舰阿法二号的带领下停止了加速,同机群组成了一道横亘太空的钢铁壁垒,与Zerg部队绞杀在一起,但另外四十艘战舰却摆脱了敌军,在六号裂谷上空以紧密队形一字排开,聚能主炮闪起了赤红色的光芒。

  四十门主炮同时发射出了蓄积已久的毁灭之光,奔涌的能量光流如怒涛般以雷霆万钧之势齐齐地冲向了六号裂谷的底部。耀眼的强光从裂谷中射出,直冲天际。六号裂谷被炸得山崩地裂,巨石横飞。轰击点附近三公里内的裂谷被凭空加深了一千米。原本并不强烈的地震骤然加剧了,大地裂开,赤红色的熔岩喷涌而出。脑虫身下的地面顿时四分五裂,六号裂谷与远在彼方的二号裂谷变成了熔岩的河床。

  “指挥舰,这是阿法三号,阿法二号、五号、六号、七号、十四号、十六号已被击毁,阿法九号、十七号重伤,其余各舰均轻伤,完毕!”

  “指挥舰,这是紫队领机,联队损失40%,能量损失19%,完毕!”

  “指挥舰,这是绿队领机,联队损失57%,能量损失90%,完毕!”

  然而这一切我都顾不得了,重要的并不在于我们还剩多少兵力,而是我们还能支撑多长时间!我需要十五分钟,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再坚持十五分钟,否则所有的牺牲就都付诸东流了!我离开指挥中心,直接来到了登陆舱。准备离舰的是舰队中的三位幽灵战士精英??班克斯上尉、利贝尔中尉和凯文中尉。

  “记住,你们只有十三分钟,懂吗?四分钟后,运输机会把你们送达指定位置,你们要坚持七分钟,之后只有两分钟时间撤退,我们会全力掩护你们。别让我失望!”

  三人默默地点了点头,启动了隐形系统,登上了运输机。减压室的门慢慢关上了,我最后的赌注已经全押出去了。

  赌局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要翻底牌了。

  运输机准确地在四分钟内把三人送到了距离轰击点五公里的高地上。这里视野开阔,正对轰击点。地震越来越剧烈,利贝尔爬到一块巨石上,打开了冲锋枪上的激光定位器。一道红光射出,在轰击位置上打了一个耀眼的红点。轰击点反射的红光射向了黑暗的宇宙,射向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终点。

  导引光束已经发出,还有七分钟。

  以脑虫如此巨大的身躯根植于塔伦纳斯地层深处,即使我们倾尽全部火力,也很难将它彻底铲除,但它对资源的疯狂掠夺却使塔伦纳斯的地质结构摇摇欲坠,只要我们能够准确命中塔伦纳斯板块结构中最脆弱的连接点,就可以粉碎二号裂谷和六号裂谷之间的整块板块,脑虫将落入它为自己掘好的坟墓中??塔伦纳斯的熔岩之海。而完成这最后一击的,就是远在小行星带中阿法一号舰上的两百枚“创世纪”热核导弹。

  “核攻击定位完毕!”

  “核弹发射检测完毕!”

  “导引光束检测稳定!”

  “导引光束反射修正完毕!”

  “核弹弹道修正完毕!”

  “导引倒计数六分四十五秒!”

  决定胜负的一箭已经射出,这六分四十五秒就是这场战斗的最后关头。为了这一刻,我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了,不仅仅是那三千架战斗机,就连整支舰队都只是诱饵。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掩护那三位幽灵战士撑过这六分四十五秒。

  舰队的目标转向了脑虫,密集的炮火打得脑虫黏液四溢血肉横飞,但是,每一道伤口都在它体内的生长激素的作用下迅速地愈合。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说脑虫是不死的。即使我们的炮火杀不死它,也要让它在死前饱受痛苦煎熬!我第一次听到了脑虫的号叫,那是一种无声的惨叫,一种痛苦的意识波。它在呼唤它的部队。

  “指挥舰,这是紫队领机,联队损失68%,能量损失27%,我们已经无法阻挡它们了!”

  “指挥舰,这是阿法三号,阿法八号、九号、十七号已被击毁,Zerg已经突破了我们的阻击。”

  还有五分十四秒!

  阿法编队和护航的两个战斗机中队已经支持不住了,比我预计的时间早了三分钟,致命的三分钟!但我已别无选择。

  “贝塔、德塔编队全体注意,立即与阿法编队会合,阻击Zerg部队!”

  我话未说完,舰身已猛地一震。指挥舰左舷受到了自杀蝠的重重一击,舷窗上溅开了一排模糊的血肉。在舰队重组阵形前,贝塔二号和德塔七号已经被撞得伤痕累累。然而我们终于在第一波自杀蝠攻击后重整了队形,阿法编队和护航联队也从敌军侧后方向本队靠拢。

  还有三分四十二秒!

  Zerg已经注意到了红色的引导光线,几队飞龙在三名幽灵战士的上空盘旋。所幸他们的隐形能量足够撑过这段时间。可就在此时,一只领主躲过了舰炮的射击,向轰击点飘去。

  “德塔六号,干掉轰击位置上的领主!”

  已经晚了,那领主已经飞出了德塔六号的射程。德塔六号急忙改变航向,而那几队飞龙却扑了回来,保护领主。

  不好!!

  凯文中尉第一个看到了飞近的领主,他跌跌撞撞地爬过一个小山头,向着领主举起了冲锋枪。

  领主进入了他的射程,他也进入了领主的感应范围。

  就在他开枪的瞬间,一排长长的尖刺突然从地下钻出,刺穿了他的右腿,鲜血如泉喷涌,凯文倒在了地上。地下竟然有潜伏者!

  而他发射的伽马环也准确地锁定了领主。

  潜伏者的突刺再次升起,两米高的尖刺从他的腰部刺入,刺透血肉,刺碎骨骼,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残忍地一分为二。

  班克斯和利贝尔还是落入了领主的感应范围,两只潜伏者从地下钻出,向两人爬去,剧烈的地震丝毫不影响它们的速度。空中十几只飞龙从高空俯冲了下来。

  还有一分零五秒!

  德塔六号终于冲开了飞龙的封锁,但低空的飞龙已经发起了进攻。无数的反射弹飞向了两名幽灵战士。

  班克斯同时锁定了四只飞龙,耗尽了能量的他扑到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利贝尔的身上。飞龙的反射弹将他脆弱的防护甲和身体一同击碎了,在利贝尔反应过来之前,班克斯的血肉已经把他盖了起来。反射弹透过那层薄薄的掩蔽打在他的身上,眨眼间他的护甲也变得残破不堪。密封层虽然没有破,但他的后背与双腿已伤痕累累,血流如注。他的左手仍然稳稳地端着冲锋枪,导引光线没有出现一丝偏差,右手抓起了班克斯留下的武器,将一只俯冲而下的飞龙一枪爆头。

  两只潜伏者在距利贝尔不远处钻入了地下,背上的尖刺还带着凯文的鲜血。地面剧烈地震动,利贝尔所在的高地地面突然裂开。他的身体晃了一下,但导引光线仍没有动。地震使潜伏者的攻击出现了偏差,两排突刺从他的身边两米处闪过。

  “指挥舰,这是绿队领机,编队损失73%,能量损失98%,海文的敌军就要与塔伦纳斯的敌军形成夹击,我们顶不住了!”

  还有十六秒!

  德塔六号的突击及时地压制了飞龙的进攻,终于有机会喘息的利贝尔一枪击毙了锁定中的领主!飞龙和潜伏者同时失去了它们唯一的地面目标。

  阿法编队及其护航联队已经与本队会合。

  “绿队领机,立即撤退,全速撤退!”

  导引光束自动关闭了,核弹的末制导系统已经启动。

  “舰队全体注意,撤离塔伦纳斯,撤离塔伦纳斯!”

  剩余的四十艘战舰在战斗机的掩护下全力向外空加速。地面上的利贝尔艰难地站起来,几乎都无法行动了。他抬起头,看到的是正在突围撤退的舰队和紧追不舍的Zerg大军,还有天际一道醒目的光带,那是热核导弹的尾焰。再过两分钟,一切就都结束了。

  “还有两分钟,一定要把那狗娘养的救回来!”

  六架女神攻击机保护着一艘运输船从高空俯冲下来,一直冲到利贝尔上方五米处。运输机的登机舱门大开着,利贝尔可以清楚地看到机舱中医疗队长莱茜中尉的脸,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登机了。三根磁力索吸住了他的身体,把他拉了起来。他死死地抓住那绳索,抓住最后一线生的希望。运输机开始加速了,当奄奄一息的利贝尔被拉入机舱时,运输机已经飞上了两万米高空。第一批的五枚热核导弹带着两公里长的尾焰与他们擦肩而过。

  轰击点上爆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光球,光球剧烈地膨胀,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几秒钟之间,强光消失。在那光芒之下是一个直径达五百公里的火球,翻滚的烈焰扑向了全力加速的女神攻击机和运输机。强烈的冲击波震撼着大地,致命的核磁脉冲打得超导屏蔽噼啪作响。火球吞没了Zerg的追击部队,紧追着那七架逃命的飞机,前后距离竟不超过五公里。

  第一批的五枚核弹准确地命中了连接点,二号裂谷和六号裂谷之间的板块已经遭受了重创,但脑虫用它的身体把残碎的板块连接了起来,依然保持着地面的稳固。

  火球的膨胀终于减缓了,与死神亲密接触过的幸存者们狂呼着,七架飞机以最大速度脱离了塔伦纳斯,冲进了自由的宇宙空间,在他们身后,密集的光点仿佛灿烂的流星雨正向红月落下。

  锋利的热核之剑穿透了脆弱的地壳,深深地刺入了塔伦纳斯地层深处。二号裂谷与六号裂谷之间的地面象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地面上的一切都飞向了天空,即使是脑虫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力量,它那近千公里的巨体竟被渐渐连根推离了塔伦纳斯的地表。核爆在塔伦纳斯内部引起了连锁反应,巨大的张力将脑虫撕得四分五裂。地下猛地升起了数千根冲天火柱,彻底粉碎了脑虫碎裂的身体,在塔伦纳斯低空张开了一道漫天的血幕。核魔终于冲破了地面的束缚,原来的二号裂谷与六号裂谷之间的一切都消失在一片炽天的白光中。核爆的闪光仿佛凭空升起了一颗太阳,照亮了塔伦纳斯的黑暗半球,照亮了黑夜中的海文,照亮了大半个布里斯特星系,连主星布里斯特太阳的光芒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光球在不断地扩大,火焰从爆心向四外辐射,形成了席卷全球的烈焰风暴,整个塔伦纳斯都在燃烧。

  脑虫死了,塔伦纳斯的Zerg部队全军覆没。留下的只有被炸掉了五分之二的红月和宇宙间无数的碎片。

  整个舰队一片欢腾,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将为舰队在这场大战中写下辉煌的一页。已经恢复了神志的利贝尔躺在担架上,紧握着把他从死神的镰刀下抢救回来的莱茜中尉的手,大声地抽泣着。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与担架上未凝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莱茜中尉也紧握着他的手,无言地流着泪。我转过身去,走到依然粘着自杀蝠血肉的舷窗前,透过那一片暗红,望着正在降落的战斗机。这一战,我们损失了整整五个中队的战斗机和一个编队的战舰,残存的战舰战机也大多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无法参战。的确,这一战我们赢了,但赢了和输了,对我而言,真的没有太大的分别。

  六、神兵

  元气大伤的舰队登陆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六天了,我们与总部的联系也中断了十六天了。Zerg疯狂进攻而我们只能防御、撤退、再防御、再撤退。我们的防线几乎以每天两公里的速度收缩。地面部队的防空火力没能挽救舰队的厄运。我们已经失去了几乎全部空军力量和70%的陆战部队。部队的士气越来越低落,巴克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可我却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冷漠。唯一没有变的是,令我望眼欲穿的增援舰队到现在也没有来。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看到巴克这副模样,我也不敢相信,象他那样一个温和而内向的人会变得这样粗暴。战争改变了他,但他还不适应战争。他还有太多的幻想,这幻想使他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在和平的联邦中成长起来的军官又怎么能理解战争的残酷呢?在舰队两年,他这还是第一次经历真实的战场。在阿格斯特里亚大战中,他被联邦参谋部紧急调回总部了;如果不是舰队紧急出动,他现在恐怕已经在地球了。他害怕战争,妄图逃避战争,但战争是可以逃避的吗?在总部所有的舰队指挥官中,我们是最年轻的组合,但我需要的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而是具有冷静头脑的指挥官。就在前几天我抓着他的头发逼他看被迅猛兽撕碎的尸体时,他恐惧得象只老鼠,这是我的舰队参谋长应有的反应吗?我不会同情他,就象我在软弱的时候不会同情自己一样,他如果真的不能适应战争,不能成为理智的指挥官,那么不需要Zerg动手,我会亲手杀了他。而直到现在,他都令我非常失望。我看着缩在椅子里睡得像个孩子似的巴克,良久,把滑落在地上的风衣给他盖上。

  我们收缩防御还是有效果的,Zerg的正面进攻伤亡巨大,但随着防线的一次次收缩和战斗的减员,我们不得不动用全部力量进行防御。而Zerg这几天似乎也改变了进攻策略,每一次都是小规模进攻,次数却越来越频繁。四天来部队不眠不休地作战,已经到了极限。它们不用耗费大量兵力击垮我们,只要再有两天,部队就被拖垮了。我不敢下令休整,只有鬼知道它们下一次大规模进攻在什么时候。这附近地形太复杂,一架探测器根本无法准确侦察Zerg的行动。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海文上的Zerg母巢大概已经超过十个了,根据雷达显示,最近的一个距离基地只有50公里。照这样下去,不要说五天,再坚持五小时都成问题了。但除了坚守我还能做什么呢?最糟糕的是,我们的资源已经消耗光了。我狠狠地把最后半杯咖啡吞下去,走向电梯,我必须确定我的部队在Zerg的小规模进攻中不会崩溃。

  就在走廊的拐角的那边,电梯旁是部队中最后一位幽灵战士利贝尔中尉,他身边是医疗队长莱茜中尉。昨天,利贝尔侦察回来的时候能量耗尽了,是莱茜从迅猛兽群中把身负重伤的他拖了回来,当时两人都受了重伤。在利贝尔唯一一片没有破损的防护甲下,令人难以置信地藏着一朵如玫瑰般娇艳的红花。

  “珍妮,我知道这不是一次像样的约会,我们真正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听我说,我希望这能成为我们第一次约会。亲爱的,我爱你。”因疲倦和失血,利贝尔的脸色此刻显得愈加苍白,但他的双眼却在放光。

  老一套!

  这次的目标竟然是莱茜中尉,所有陆战队员心中的天使!

  莱茜的眼睛闪了一下:“瑞克,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也许你真的做了一件蠢事。我们身处绝境,我知道你感到恐惧,感到孤单,我也知道……”

  “不!”利贝尔大叫了起来,幽灵战士的心灵感应使他看穿了莱茜平淡的伪装,却没能使他平静下来,“我的确是个放浪不羁的花花公子,你也知道我有其他女人,你也许认为我只是在临死前为自己制造一个爱的幻影。不,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唯一令我真正心动的女人,我不能没有你。听我说,听我说,我的确感到恐惧,感到孤单,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会有这种感觉。只有握着你的手我才会感到安全和平静,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我曾经有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人会象你一样拚了命去救我。”

  “瑞克,救你是我的职……”

  “不要说职责之类的话了。昨天我回去拣花的时候,你本不该去救我的!因为那样你就可以知道我没有说谎,你就可以看到我被撕裂的胸膛里有一颗什么样的心!珍妮,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爱你,否则轰炸脑虫的时候我早就死掉了!”

  “可是我们也许根本没有明天。”

  利贝尔轻轻握住了莱茜的双手;“我并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过今天,我只知道我在保护我心爱的人,为此而死是一种幸福。即使我的生命只剩最后的一秒种,我也要多爱你一秒钟。”

  莱茜闭上了眼睛,轻声说:“瑞克,如果你真的爱我,好好活下去好吗?为爱而生,不要为爱而死。我已经看过太多的死亡了。”

  “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答应我,珍妮,回到特伦斯,嫁给我。”

  莱茜愣住了,毫无血色的脸上透出了一丝红晕,随即露出了春天的阳光般的笑容:“这才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就向我求婚?这听起来真是荒唐。瑞克,你不是第一个给我送花的男人,却给了我一朵最美的花,我答应你。”

  两人紧握着彼此的手,这短短的一瞬间已经成了永恒。

  我轻声咳嗽了两下,从拐角走了出来。两人都是一惊,急忙松开手。我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利贝尔,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虚伪和动摇,但他毫不回避我的目光。他是认真的,见鬼,他真的是认真的!那么我也不得不认真了:“你们自己也清楚,我们能回到特伦斯的可能性有多大,所以你们说的只是些不负责任的空话!”

  两人默然无语。

  “所以我决定立即为你们举行婚礼,一切从简。如果我们真能回去,我会向联邦解释一切。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我的话还未说完,凄厉的警报声已经响彻整个基地,Zerg的进攻开始了。我对电梯前的两人大声吼道:“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但我命令你们活下来!”说罢,暴跳如雷地向中心指挥室跑去。

  这很可能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主持婚礼的机会,却被Zerg剥夺了。

  坦克炮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在指挥中心都能感到地面在震动,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响起。南面大路上,迅猛兽和刺蛇潮水般涌来,潜伏者沿着两侧陡峭的山壁爬上来。这不是例行的骚扰,而是大规模进攻!所有陆战队员已据守住工事上的有利位置,女神攻击机和幽灵战斗机全部起飞,与地面火力点和防空导弹发射架构成了完整的地空防御体系。连续作战两周,整整四天没有休息的部队还能撑住吗?

  防线没有崩溃,但疲劳使部队的战斗力明显地下降了,前后不过十分钟时间,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了30%。

  “怎么办?海,伤亡太严重了,这样下去我们的防线会崩溃的!”巴克有些慌了。

  “只要没有阵亡就坚守阵地!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抽出了手抢,确认了子弹已经填满后放在了桌上。出路?这也叫出路?谁心里都清楚,我们早就走投无路了。

  Zerg的地面进攻丝毫没有停止和间歇的迹象,空中,大队飞龙和自杀蝠护卫着上百只领主从海湾的方向向基地飞来。冲在前面的领主完全不顾地面猛烈的防空火力直接向基地中央的停机坪飞去,那是基地里唯一的制高点。我猛然醒悟过来,它们要强行空降,一旦成功,我们腹背受敌就彻底完了。

  “所有防空单位和战斗机集中火力打掉基地上空的领主,决不能让它们把部队降下来!”

  一排排“地狱火”防空导弹带着凄厉的尖啸腾空而起,与女神攻击机的集束导弹和幽灵战斗机的蜂刺导弹一同封闭了基地的天空,把进入射程的领主全部覆盖在弹幕之下。邻近的几个火力点也开始猛烈地对空射击。停机坪上下起了阵阵血雨,混合着领主的碎片和各种弹片一同落下。Zerg的自杀蝠迅速地逃离了基地上空,飞龙群没有接应被困的领主,而是同时向各防空导弹发射架发起了进攻。四处飞溅的加强反射弹在基地内形成了链式攻击,基地防御节点上的十六个发射架全部起火,周围的工事和行军房也纷纷起火,连地面上都被打出了无数弹坑。就在防空火力减弱的刹那,自杀蝠蜂涌而至,扑向了空中的女神攻击机和幽灵战斗机。

  脸上被狠狠打了一拳的感觉令我眼前一黑。我中计了!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这时任何一个错误都是致命的。它们是想以一百只领主的代价摧毁我最后的空中力量和防空火力。全部的工程机器人紧急出动,抢修起火的发射架,但五个发射架在工程机器人赶到前就发生了爆炸。

  已经晚了,Zerg空军已经取得了制空权。被撞得千疮百孔的战斗机冒着浓烟栽了下来,在停机坪上炸成一团团火球。探测器对飞龙群施放了辐射,被辐射的飞龙冲向了工事上的陆战队员。密集的弹雨打碎了飞龙摇摇欲坠的身体,但强烈的辐射仍使队员们受到了严重伤害。我们不仅损失了五个导弹发射架,也失去了相应节点对敌军隐形部队的探测能力。脆弱的平衡也随之被打破。数十只潜伏者在那片盲区埋了下去,锋利的突刺撕扯着钢铁的壁垒。探测器几次试图靠近导引步兵和坦克炮火,却被飞龙挡了回来。十八架女神攻击机已经全部被击落,幽灵战斗机也所剩无几。剩余的飞龙包围了路口毫无防空能力的坦克,反射弹打在坦克和火力点的装甲上,发出刺耳的削刮声。十二个火力点与两个导弹发射架把龙群打得满天开花,而龙群已成功地牵制了我们的地面火力。路口的工事在迅猛兽的尖牙利爪和刺蛇的强酸下崩溃了,正面的防线被撕开了,Zerg的地面部队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那个缺口涌了进来。

  “所有人员放弃防线,撤退到停机坪!”我下完命令,抓起桌上的手枪向门口走去。停机坪是我们最后一块可以防御的阵地了。除了指挥中心和停机坪,到处都在燃烧。十二辆坦克中大部分还没来得及收起炮架就被摧毁了,只有三辆跑得快的伤痕累累地逃了出来。撤退的步兵伤亡惨重,从外围防线到停机坪的路上到处可见被撕碎的尸体。利贝尔带领着他的分队在掩护部队撤退,他们利用一切可以充当掩体的东西进行阻击,他们背后的地面已经完全被残骸和鲜血所覆盖,Zerg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枪声渐渐被迅猛兽的撕咬声和刺蛇喷射的声音压了下去。基地里的智能地雷发挥了作用,Zerg前锋被炸得血肉横飞。利贝尔的分队已经完成了掩护任务,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地向停机坪跑来,只要他们一撤下来,就可以再次用坦克炮火封锁基地内的主要道路。就在他们后面,迅猛兽和潜伏者冲过了地雷阵,已经追上了小队尾端两个白色的身影,那是架着伤员的莱茜和利贝尔。

  利贝尔开启了隐形系统,挡在莱茜身后。卡尼斯特冲锋枪嘶哑地叫着,冲在前面的迅猛兽全部被打成了蜂窝,但更多的迅猛兽扑了上来,他根本无力阻挡。莱茜和她肩上的伤员一同被扑倒在地,她翻滚着爬起来,地上的伤员被撕成了碎片。三只迅猛兽向她扑来,凶牙上还带着未凝固的鲜血和腥臭的唾液。“珍妮,快跑,快呀!”利贝尔同时锁定了三只迅猛兽,但伽马环也几乎耗尽了他剩余的能量,他已经无法再维持隐形状态了。突然出现的利贝尔吸引了Zerg的注意力,但空中一串反射弹打下,莱茜中尉倒在血泊之中。

  “不!珍妮,不要!”利贝尔绝望地大叫。吃的一声,他的背后冒出了一股恶臭的浓烟,一只冲上来的刺蛇喷吐的酸液击中了他。他不顾背后的剧痛,左手抱起气若游丝的莱茜,右手平举冲锋枪,一枪轰烂了那只刺蛇的头,而刺蛇锋利如刀的前爪也刺穿了他的腹部。

  利贝尔的分队仍在徒劳地试图救出他们的指挥官,蜂拥而来的Zerg部队已经逼近了停机坪,如果他们再撤不回来,那群野兽就杀上来了。“司令官,别管我们了,快开炮,开炮呀!”利贝尔和莱茜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是的,现在Zerg还在坦克炮火覆盖范围之内,只要用炮火封锁住下面的道路,我们可以再坚持一阵,但是……我怎能下令向他们开炮?!

  Zerg大军从四面向停机坪包围过来。

  我第一次尝到了理性的痛苦,第一次真正诅咒我的理性。我恨Zerg,更恨我冰冷的理性!

  坦克炮再次轰鸣了,第一炮准确无比地轰中了利贝尔和莱茜所在的位置。我不敢看那耀眼的火光,我害怕看到他们升华的灵魂。我死后一定会在地狱用苦刑向他们赎罪的。

  刺蛇和潜伏者向停机坪发动了疯狂的进攻,根本无视炮火的轰击。停机坪多处起火,我们的弹药也要打光了。死,对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只是前后几分钟的问题。

  天空中的光与影发生了水波一样的扰动,整个基地都被白色的中子封锁网覆盖。随着阵阵轰鸣,无数的光弹雨点般落下,射向封锁网中无法反击的Zerg。飞蝗般的蜂群战机出现在基地上空,在中子火焰的掩护下扑向地面。数百名狂战士从天而降,挥舞着闪亮的离子光刀冲进敌阵,把没有逃离封锁网的迅猛兽和刺蛇切得支离破碎,片甲不留。一阵闪光过后,一队队龙骑士出现在指挥中心和停机坪的周围。自以为已经稳操胜券的Zerg部队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失去了统一的指挥,乱成一团。盲目进攻的迅猛兽和刺蛇在龙骑士准确而密集的离子光弹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连藏在地下的潜伏者都被狂战士们一一斩杀。这时,惊愕中的我们才看清楚,在那扰动的中心,有一架奇形的飞行器,象一只展翅的燕子??那是一艘Protoss仲裁指挥舰。

  我并不知道Protoss为什么要救我们,但我知道现在是一个反击的良机。我指挥着剩余的陆战队员,在坦克炮火的掩护下,冲下停机坪,与Protoss部队一起冲向了失陷的基地。

  溃不成军的Zerg被迫撤退了,留给我的是一片满目疮痍的战场。整个基地几乎都被夷为平地了,除了燃烧的停机坪、指挥中心和几个孤零零的导弹发射架,只剩下一片焦土了。这一战,有两百七十名陆战队员和一百四十四名医疗队员牺牲,空军全军覆没。对这些数字我已经麻木了。我知道我失去了许许多多宝贵的士兵和军官的生命。利贝尔和莱茜都是最优秀的军官,不仅因为他们战功卓着,不仅因为他们在最后一刻用生命诠释了军人的含义,是他们让我在最黑暗的时候看到了人性中最美丽的一面。而这些,真的就象流星一般转瞬即逝了,留给我的只有虚伪的理性和冰冷的罪恶。我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任凭黑暗把我吞没,试图在平静中抓住一点真实的理性。他们也都是部队的一员,我应该象对待其他人一样,不再为他们的死而悲伤。

  “司令官,Protoss指挥官来电,请求降落。”

  Protoss,我们的救命恩人请求降落,我能说什么呢?他们爱降落在哪儿都行!是的,是他们救了我们,可是,该死!他们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只要他们再早两分钟,利贝尔和莱茜就不会死!一股怒火从我心中升起直冲头顶,烧干了泪水,烧尽了悲伤,几乎要从双眼中喷射而出。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感情流露得太多了,急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清理停机坪,让他们降落。”

  指挥舰撤去了隐形屏蔽,露出了Protoss舰队的真实面目。天空中是二十二艘巨大的宇航母舰,为其护航的三十六艘海盗护卫舰和八十八架侦察机以检阅队形整齐地排列在母舰的前方。我看着这支舰队,不禁冷笑,这样规模的舰队怎么看都不像援军。指挥舰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舱门打开,十二名狂战士举着闪亮的光刀立在两侧,两名Protoss指挥官从中间向我和巴克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名高大的光明圣堂武士,身穿华丽的铠甲,等离子护罩在他强大的能量下发出明亮的淡蓝色光芒,显得无比神圣,无比高贵。他的身边,是一个影子一样的黑暗圣堂武士,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右手握着离子光刀,等离子护罩在他的黑暗能量下微呈淡紫色,使他整个人若隐若现。黑暗圣堂武士是天生的隐形战士,他们的力量深不可测。

  “你好,勇敢的特伦斯指挥官,我是Protoss远征军卡瓦兰舰队的最高执行官阿坦尼斯,这是黑暗圣堂武士的首领泽雷图尔。”他的发音相当标准,只是喉音有点重,听起来有些闷。

  我不知道Protoss说话是否都像背台词一样,但我知道他们从不说谎。我向两人敬了标准的联邦军礼:“我是特伦斯联邦布里斯特先遣舰队指挥官海上校,很荣幸能和Protoss英雄塔萨达的战友们并肩作战。”

  塔萨达的名字使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但泽雷图尔显然不想这么客套下去:“特伦斯指挥官,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他们需要我的帮助!我的下巴险些掉下来。“没有时间了。泽雷图尔,立即动用一切资源和所有工兵,和特伦斯人类共同建立防线。我会向指挥官解释一切。”

  正如我所猜测的,阿坦尼斯的舰队不是什么援军。他口中的卡瓦兰就是与南帕伦加星系遥遥相望的奥格纳星系,根据阿坦尼斯提供的情报,现在那里已经被Zerg完全占领了。“尤尔失陷的消息传来后不久,泽雷图尔通过星门来到我的基地,表示黑暗圣堂武士的统治者拉斯加格尔正在设法联系分散在银河系各处的远征舰队,希望集中剩余的全部兵力,等待战争的转机,收复尤尔。我指挥直属舰队掩护主力舰队撤退后,为了防止Zerg探知我们的目的地,从内部炸毁了星门。也因此,我们被抛出了超空间,落入了这个星系。可很不幸的是,这个星系也要陷落了。特伦斯指挥官,我们必须重建星门,去黑暗圣堂武士的基地沙库拉斯星球。建立星门并与沙库拉斯进行超时空连接大约需要五天时间,在此期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阿坦尼斯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一丝感情,甚至没有一丝愤怒。这让我感到Protoss理性得近乎冷酷。

  我站在指挥中心的窗前,看着外面忙碌的景象,有了Protoss提供的资源,工事、火力点、导弹发射架和行军房正在重新修建起来,指挥中心和停机坪已经可以正常工作。天空中往来巡逻的是海盗护卫舰、侦察机和小型观察者邻近感应器,而不再是幽灵战斗机和女神攻击机,只有那架劫后余生的探测器孤零零地悬在空中,飘来荡去。Protoss工兵在基地内建起水晶能量塔,在火力点后方的间隙中和南方隘口两侧的高地上密布光子炮群。坦克和金甲虫共同出现在隘口后方。二十二艘宇航母舰进入了低空,保持在防空火力网的范围内。

  我有别的选择吗?答案显而易见。可即使我们和这支逃亡的Protoss舰队联手,结果就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清了清喉咙,尽量使沙哑的嗓音显得正常些:“执行官阁下,我们的力量已经非常微薄了,你刚刚看到的就是我全部的部队。我们已经连续战斗了整整四天,疲劳不堪。尽管如此,我仍希望尽全力帮助你们。何况,部队的任务也是在这里坚守最后五天。对我而言,坚守五天和坚守五天零五分钟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阿坦尼斯显然没有听懂最后一句话,但他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强:“特伦斯指挥官,能够以这样少的兵力对抗Zerg大军,你的胆识与智慧令人钦佩。我的部队会暂时接管全部防务,为你的部队争取一天的休整时间。”

  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满意地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这没有加糖的咖啡现在喝起来却异常的甜美,就象久违的梦乡。

  七、噩梦

  特伦斯基地的模拟靶场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是大多数从特种战集中营出来的人都喜欢去的地方。并不一定每次都打靶,我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打,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只听枪声,那些此起彼伏的枪声能让我找回阿格斯特里亚大战时战场的感觉,各种烦恼仿佛也随着硝烟被吹散了。

  这次却是我唯一一次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射击。玲子要走了,她要回地球去了,回到她魂牵梦绕的故乡去,从此在我身边消失。我知道她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取她留下来,但她不会,她不属于我,不属于一个被理性支配的人。就在不久前,我找到了她,带着我刚刚在基地鲜花店里从一位少校手中抢下来的最后一朵红玫瑰,却发现玲子的花瓶中插满了几乎是花店里的全部红玫瑰。她陶醉地望着那鲜艳的玫瑰出神,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之后她兴奋地告诉我,她终于可以回地球了。刹那间,我明白了,她向往的生活是我永远也无法给她的。趁她不注意,我悄悄地把玫瑰插进了花瓶中。

  如果我真的爱她,那么除了祝福她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子弹准确地命中了五个靶标,自动报靶员甜美的合成女声传来:“五发十环。”

  “你果然在这里。”

  我没有回头,只是晃了晃手枪:“你不想试试吗?”

  “不,我对射击没什么兴趣,说实话,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开枪。玲子要回地球了,你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当然关我的事了!否则我也不会问你。”

  我心中有一根弦绷紧了,我听出了他的笑声中的得意与嘲弄,淡淡地说:“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你认为我会知道这些事吗?”

  “她不告诉我,只对我说如果我真的爱她,就会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并且会在她走的时候去送她。我实在被她弄得没办法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你当大哥,我想这么重要的事她不会不告诉你,而且,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和平时不一样。”

  我打落了空中的靶标,冷笑着说:“可惜的很,我也不知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老兄,男人嘛,女人是最好的话题。你如果平时多在意一点,也不至于至今孤身一人嘛。”

  靶标飞起来的时候,我的手在抖。我不得不用左手压住右手射击。

  “四发六环,一发八环。”

  我看着那被击落的靶标,冷冷地说:“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我觉得这并不难,因为我已经办到了。”

  那根紧绷的弦断了!什么东西爆裂开来化作一股邪火在我的体内乱窜!我用左手紧压住右腕。他竟敢如此嚣张,如此步步紧逼!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能让他看我的笑话。就在这时,靶标飞了起来。

  “三发五环,一发脱靶,一发四环。”

  “我才发现,你射击的姿势很特别。我看大多数人都习惯用左手托住右腕的,你却压住右腕。”

  “是的,因为我射击时习惯向左上方偏。”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变化,但我的喉咙已经硬了。他应该感谢上帝我在射击前有滴酒不沾的习惯,否则刚刚的一枪就偏到他的左眼上了!我瞪着那空空的天空,脑中也一片空白。

  他感到很无趣地摇了摇头。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靶标再次飞了起来。我狠狠地把剩余的子弹全打了出去。我这时才明白,子弹打碎的不仅仅是靶标,还有我自己的心。

  “四发十环,一发九环。”

  我再也遏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怒火冲破了理性的束缚,恨意撕碎了冷静的伪装。我又看到了玲子,她的怀中还抱着那鲜艳的玫瑰。这么多年了,她真的不明白吗?不!她根本明白所有的一切,她根本是有意避开我!我自欺欺人地编造了一个爱的童话,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今,这梦变成了噩梦。我象一头狂暴的野兽一样扑上去,双手扼住了她的脖子。玲子没有尖叫,没有反抗,只是绝望地看着我。那双眼睛曾经无数次令我意乱情迷,而此时却透露出无限的悲哀。愤怒与痛恨倏然逝去,我感到了难以形容的兴奋与悸动,以至于无法控制发抖的身体,只是用力地将她的头向后拗下去,拗下去……如果说我下令开炮杀死利贝尔和莱茜使我看透了自己内心的黑暗,那么现在这一幕上演的就是一直潜藏在那黑暗中的赤裸裸的邪恶!连我自己都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看这一幕。天呐,我做了些什么呀!我竟然亲手杀死了我深爱的人,杀死了唯一令我心动的女人!我恐惧得缩成一团,无助地大叫,而眼前只有玲子的尸体在我手中越来越冷。

  一股暖流流过我的身体,驱走了恐惧的恶寒,使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早已泪流满面,双手仍死死地握着那个已经被扭碎了的咖啡杯。杯子的碎片深深刺进我的右手中,我需要一点疼痛的感觉压制心中的罪恶,但我却没有任何感觉。淡蓝色的光芒渐渐退去,阿坦尼斯的手还搭在我的肩上。无比温暖、无比纯洁的能量包围着我,把我从恐惧与绝望中救了出来。

  “一个可怕的噩梦,特伦斯指挥官,也许这当中的确有一部分真实,但毕竟只是个梦。”

  哪些是梦,哪些又是真实?我已经分不清了。我看着流血的右手,良久,依然有些发抖地站起来,迅速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是的,是的。一个……可怕的噩梦。”我调匀了呼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执行官阁下。我一定是趴在桌上睡着了。也许是我太紧张了,才会做出一个荒唐的梦,才会有种种失态的反应。”

  “特伦斯指挥官,你不必道歉。我比你大了整整三百岁,但对于特伦斯人类特有的感情,我的理解恐怕还不及你的三百分之一。你们的精神领域十分微妙,相对于Zerg的欲望和Protoss的理性,人类的感情更复杂,也更矛盾。我想,这也大概从某些方面解释了为什么特伦斯人类只经过短短一百多万年的进化就成为银河系三大主导文明之一。”

  “你都看到了?你真的能看到?”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看穿了我的梦。

  “这对我而言并非难事。在精神领域,Protoss的力量是人类无法想象和理解的。”

  不知为什么,这反而使我送了一口气,至少玲子现在还好好地呆在安全的地球上。我无力地坐回椅子里,从怀中取出项链,打开挂坠,却不敢去看。梦中玲子惨死的样子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突然发现我变得象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多愁善感。我不知道阿坦尼斯是不是在听,只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也是刚刚发现我竟然陷的这样深。我自以为已经从噩梦中走出来了,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舰队出发的时候,她来送行,却不是为我。两天后,她回地球去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害怕理性使我变得冰冷而感情又使我变得邪恶。你知道被邪恶诱惑的感觉吗?那是种令人难以控制的莫名其妙的兴奋!”

  “特伦斯指挥官,不论噩梦还是现实,当面对自己内心邪恶的时候,即使是对Protoss的高级圣堂武士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你害怕的并不是理性与情感,甚至不是内心的黑暗与邪恶本身,而是邪恶对你的诱惑。人类的精神相对Protoss太弱小了,但从这一点上讲,却没有本质的差别。”阿坦尼斯明亮的蓝色光芒黯淡了下去,竟然显出了黑暗圣堂武士所呈现的淡紫色,“每一位圣堂武士,在光明之神尤加和黑暗之神卡拉的指引下,就如我和泽雷图尔,成为背负着不同命运的战士,但面对自身邪恶的时候,却都显现出了自身的弱小。你能想象吗?Protoss也有噩梦。”

  我无法想象,号称拥有全宇宙最强大精神力量的Protoss都承受不了的噩梦会是什么样,但我从阿坦尼斯金光四射的双眼中,分明看到了深藏的恐惧与痛苦。Protoss的字典中是不应该有恐惧这个词的。

  阿坦尼斯的能量隐隐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工事上的龙骑士和狂战士,又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的森林和天空,艰难地说:“特伦斯指挥官,Protoss,和Zerg是死敌!”

  这难道有任何疑问吗?神圣而高贵的Protoss和凶残而贪婪的Zerg代表了宇宙的两个极点,这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一样明显,就象……一枚……硬币的……两面……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却死死地卡在我的喉咙中。我无意中看到了阿坦尼斯的潜台词。难道Protoss和Zerg之间有某种形式的联系吗?我惊愕地看着他,他也正注视着我,在相对的目光中,我们都读懂了彼此的内心。

  “特伦斯指挥官,你很睿智。”阿坦尼斯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脑中响起,\"rotoss和Zerg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在卡瓦兰的第三颗星球上,有一座失落的神庙,它孤独地在那星球上屹立了上千万年。在阿格斯特里亚大战后,我率领舰队到达了那里,并发现了那个遗迹。虽然经历了不明年代的战火的摧残,但那遗迹依然保存得相当完整,尤其是神庙中央的高塔上还密密麻麻地刻着奇怪的文字。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泽雷图尔,在被放逐的四百年里,他一直在银河系各处旅行,见多识广。不久前,他找到了我,并说他曾经在许多星球上发现过类似的被战火焚毁的遗迹,他认为那是一个庞大的史前文明留下来的。为此,我们两人单独进入了神庙,在他的帮助下,我们竟然成功地解读了塔上的铭文,而噩梦也就从此开始了。

  \"那神庙是一个称为赛尔·纳加的文明所遗留下来的。根据铭文的记载,赛尔?纳加曾是银河系最灿烂最辉煌的文明,创造了星系中无数的奇迹,然而,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这个伟大文明的创造者们对生命发展方向的理解却出现了严重分歧。他们中的一部分认为,生命发展的终极形式是精神的永生,应当追求绝对的精神力量;而另一部分则认为,生命的终极是肉体的不灭,应当获得绝对的肉体力量。双方的分歧日趋严重,这种分歧渐渐变成了一种政治分歧,终于导致了文明的分裂和灾难性的战争,赛尔?纳加文明就这样在宇宙中消失了。而根据我和泽雷图尔的推测,那场宇宙大战恰恰就发生在Protoss有可考历史之前不久!

  \"根据我们对Zerg的了解,从它们能够改造自身基因,能够在宇宙空间和一些条件恶劣的星球上生存的能力,可以大体推测出它们进化的时间。Zerg的历史大体和Protoss相当,至少不会比Protoss短。为什么会这样?是单纯的巧合吗?想一想赛尔?纳加文明创造者们追求的生命终极形式,想一想那场使赛尔?纳加文明走向衰亡的战争与Zerg和Protoss出现的时间,所有证据无一不暗示着我们就是赛尔?纳加文明创造者的后裔,Zerg也是。正如你所说,特伦斯指挥官,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而这是Protoss永远也无法接受的。

  \"数百万年来,Protoss一直坚信我们是神选的种族,不断地净化自身的精神,追求着完美的精神力量,探求着永恒的真理,坚守着宇宙的正义,与一切邪恶势不两立。我们坚信,Protoss的精神最终会与宇宙的精神融为一体,Protoss的正义将与宇宙的正义融为一体,但我和泽雷图尔的发现却把我们信仰的根基摧毁了,因为我们与宇宙间最终极的邪恶是一体的。在冥思中,我无数次看到,与Protoss融为一体的不是宇宙的真理与正义,而是Zerg邪恶的力量与欲望,那绝对的肉体力量与Protoss的精神力量融合将成为宇宙中最强大的力量,征服宇宙的力量,同时也是毁灭宇宙的力量。我试图看清我们的未来,但只能看到邪恶与力量的诱惑,只能看到Protoss与Zerg结合而成的丑恶生物统治着一个死亡的宇宙。Protoss从来不会恐惧,但我却感到恐惧万分,悲痛万分。特伦斯指挥官,你知道正义与邪恶之间的距离吗?正义与邪恶曾经相差天渊,而现在,只隔了一枚硬币!宇宙中的两个极点根本就是同一点。

  “这件事一直只有我和泽雷图尔知道,我无法向我的同胞解释。我不敢告诉他们我们伟大的精神力量的基石被粉碎了,Protoss一族很可能会因此而土崩瓦解。意志上的动摇比军事上的失败更可怕,我们将失去全部力量变得不堪一击。我们将如何面对邪恶,如何面对毁灭了我们家园、杀戮我们同胞的仇敌,如何面对几百万年来我们一直寻觅却势不两立的亲族?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更不能让Zerg知道。为此,我和泽雷图尔决定永远隐瞒这个秘密。我们炸毁了神庙,并通过星门将泽雷图尔所知的遗迹一一炸毁。”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真实与公正在Protoss的价值观中是至高无上的,而阿坦尼斯和泽雷图尔的做法违背了这一原则,这将使他们同时为光明与黑暗所不容。我能深深地感到他在天人交战时矛盾的内心以及他做出这一决定时的痛苦,这双重的痛苦将永远折磨着他直到他生命的终结,是他身为光明圣堂武士的骄傲和正义感支撑着他没有垮掉。我对他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使这位Protoss英雄脱去了神圣而冷酷的外衣,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心有灵的真实体,而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影,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伟大,才让我真正理解了“英雄”的含义。

  “泽雷图尔是个黑暗的旅行者,战争结束后,他将永远离开我的同胞和他的黑暗圣堂武士同伴,孤独地在宇宙中旅行直到他生命结束。”

  “那么你呢?”我走到阿坦尼斯身旁。我知道他不可能和泽雷图尔一起投入到黑暗中,他还有他的同胞,他的舰队,他必须要扞卫的正义。阿坦尼斯发光的双眼盯着我的双眼,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灵魂。半晌,他扭过头去,等离子护罩的光芒在慢慢的增强,又恢复了明亮的淡蓝色。“特伦斯指挥官,我们也许都活不到战争结束。”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们都必须面对自身邪恶的一面,而且,你很快就会把这一切都忘记。”阿坦尼斯转过身来面对我,他的光芒变得异常地耀眼,我下意识地用双手遮住了眼睛……“特伦斯指挥官,基地的防卫系统已经基本恢复了,你也可以休息一会儿了。”阿坦尼斯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中。我这才发现我竟一直对着窗子发呆。“是的,执行官阁下。”我走回桌旁,看着桌上那个扭碎的杯子,又看了看依然滴血的右手,心中一阵刺痛。“执行官阁下,我想起了在舰队出发前,我的元帅对我说过的话,我现在要把这些话讲给你听:这次很可能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请战,但我清楚布里斯特不是个逞血气之勇的地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不负责任地死去,而作为一个指挥官,你要对每一个人的生命负责,不要以生命为代价做毫无意义的事情,那样死掉与自杀同样是不名誉的。执行官阁下,如果你真的有与我相同的想法,那么请认清我们的不同。不论过去曾是怎样,未来将是怎样,Protoss是个高贵的民族,每一位Protoss战士,不论投身光明还是黑暗,都在为正义而战,他们需要塔萨达那样的英雄好汉的引领。您和泽雷图尔都是塔萨达的战友,你们与那位伟大英雄的名字共同成为银河系正义的骄傲,请记住这一点!执行官阁下,愿光明之神尤加与您同在。”说罢,我留下惊讶的阿坦尼斯,转身离去。

  八、梦醒

  七个水晶能量塔的中央,是Protoss的超时空传送器,也就是星门。十字形台座上空三十米处,有一团波动的蓝光,仿佛一面巨大的水镜。四天来,它就这么闪动着,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意味着与沙库拉斯的连接还没有建立。阿坦尼斯呆呆地望着那星门,心急如焚。根据观察者感应器和远程雷达提供的情报,海文上的Zerg母巢数量已经达到十三个了,这恐怕已经到了这个星球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几周来Zerg的援军仍在源源不断地向布里斯特集结,我估计除去与我们作战造成的伤亡,布里斯特星系的Zerg地空部队总量已经达到一千五百万了。从舰队进入布里斯特至今,我们消灭的Zerg已经不下一百四十万。我们的基地虽然在Protoss的帮助下顶住了几次大规模进攻,但已经如风暴中的烛火一样脆弱。阿坦尼斯的舰队同样损失惨重,半数侦察机和海盗护卫舰已经无法参战,只有那二十二艘巨大的宇航母舰还守卫着基地上方阴沉的天空。

  增援舰队还没有来!外边的形势不知道怎么样了。联邦到底在干什么?只要过了今夜,我就踏上这个星球整整三周了。三周时间足够把全部联邦舰队调到布里斯特了,但现在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许我们真的被遗忘了,被遗忘在这天堂的一角,地狱的中心。

  虽然Zerg没有进攻的迹象,但我始终有种大战前的悸动,这感觉使我无法入睡。天空始终是阴沉沉的,压得我呼吸困难。天黑的时候雨下了起来。海文的南半球的冬季就要来了,这雨格外的冷。基地里一片死寂,从指挥中心看不到外围防线的探照灯光,只有星门和它周围的水晶能量塔在雨雾中发出朦胧的光。我盯着那微弱的蓝光,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凌晨时分,雨渐渐小了。恶劣天气对我们的影响比对Zerg的影响大得多,在刚才的天气条件下作战对我们极为不利。我本应松口气,但却无论如何放松不了。和我一同巡视防线的泽雷图尔也非常紧张,我看到他紧握离子光刀又松开,反复好几次。

  “司令官,大批飞行物体正从北方向我们靠近。”探测器上的情报官向我报告。

  “能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吗?”

  “天气条件太差,信号很模糊。但从信号强度推测,可能是一支中等规模的舰队。”

  “舰队?”我心中一动,“尝试与他们联系,靠近他们弄清情况。”

  探测器带着我心中那一点微茫的希望向北方飞去,如果那真的是我们的舰队或者Protoss舰队,那么我们就都有救了。可不到五分钟,情报官失真的声音传回了我的耳中:“Zerg,是Zerg!基地,它们……”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联系中断了。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探照灯的白光把基地周围照得雪亮,所有的水晶能量塔都亮了起来。防线前面的空地上,突然从地下钻出了无数的迅猛兽和刺蛇。隘口处的十二个火力点猛烈地喷吐着火舌,坦克和高地上的光子炮一齐开火。密集的炮火封锁了路口,进而覆盖了整个阵地。我感到大地在震动,但这震动不是炮火造成的,而是兽群狂奔时的震动。上百头巨象般的怪兽咆哮着冲了上来??是雷兽,Zerg的陆战之王。它们的速度是如此地快,以至于坦克还没来得及调整方向,它们就已经冲到了工事前。高大的钢铁工事竟然只有它们的四分之三高。它们用长刀般的獠牙眨眼间就将外围工事刺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离子光弹打在他们如铠甲般的外皮上,炸出片片白光。坦克的高爆炮弹在雷兽中炸开,连续的爆炸中却没有一头倒下。紧随雷兽之后的,是刺蛇的海洋。整个基地在Zerg的咆哮声中颤抖。

  Protoss的海盗护卫舰再次在基地前方施放了中子封锁网,暂时停止了雷兽的行动。几乎全部火力都瞄准了那片白色的封锁区域。雷兽虽然无法行动,但后面的刺蛇仍在向工事喷射着强酸。漫天的酸雨把工事上龙骑士们的护甲打得电火四溅。陆战队员和龙骑士们迎着酸雨向下射击。阿坦尼斯的指挥舰打开了屏蔽,空中的宇航母舰和地面部队共同构成了一道隐形的防线。在蜂群战机的支援下,雷兽终于被消灭在防线之前。

  Zerg的空中进攻也开始了。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红色的光点,借着星门与能量塔的光芒,可以看到满天飞舞的自杀蝠冲过中子火焰、离子光弹和对空导弹构成的弹幕,撞向Protoss舰队。宇航母舰和蜂群战机爆炸的闪光照亮了基地的上空,也使我看清了君临天下般缓缓飞来的守护者和吞噬者丑恶的模样,那红色的光点就是它们的眼睛!难怪情报官会把它们当作一支中等规模的舰队,它们是Zerg空军的终极力量,翼展达1.2公里的守护者和全长超过一公里的吞噬者仿佛一座座空中堡垒,完全遮蔽了北方的天空。虽然飞龙的攻击力并不强,但这两种飞龙的变形体却绝对拥有恐怖的破坏力。

  守护者的攻击范围甚至超过了防空导弹和光子炮的射程,铺天盖地而来的酸液弹顷刻间把防空导弹发射架和相邻的工事全部摧毁。残存的Protoss舰队从南方隘口迅速撤回,转向北方的守护者集群。为守护者护航的吞噬者严阵以待,列成了一道弧形,向Protoss舰队喷出了深紫色的毒雾。毒雾不但侵蚀了舰体,而且减慢了舰队的行动。那一片深紫色弥漫开来,把天空变成了死亡的深渊。

  星门发出了强烈的嗡嗡声,所有的水晶能量塔都发出了共鸣。那水波般的蓝光正迅速地增强,变成耀眼的白光,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环。光环发出了强大的能量场,使Zerg无法靠近。环中出现了绚丽的星空,环心处是一颗被黑暗所笼罩的深灰色星球,那就是黑暗圣堂武士的国度??黑暗之星沙库拉斯。

  “吾神万岁,执行官!星门连接完成!”守护星门的光明圣堂武士向阿坦尼斯报告。

  星门的异象也引起了Zerg的注意,那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将试图靠近的Zerg一次次冲开,可是那能量维持不了多久,Zerg的目标已直接指向了星门。南方隘口上出现了数十只蝎子一样的怪兽,对着工事喷出了团团红雾。刺蛇退了下去,而迅猛兽却如潮水般冲了上来。浓密的红雾不但阻碍了射击视线,而且使伽马冲锋枪的穿甲弹、龙骑士的离子光弹甚至坦克炮弹的威力都大打折扣。原本十分脆弱的迅猛兽现在却异常地凶悍,在红雾中竟然无惧于坦克炮火。隘口的工事被疯狂进攻的迅猛兽摧毁了,但坦克和金甲虫精确的炮火在隘口处形成了一道火的壁垒,把那群疯狗死死地堵在外面。我和阿坦尼斯指挥着从工事上撤下来的陆战队员和龙骑士与火力点周围的狂战士一起全力保护坦克和金甲虫。只要坦克和金甲虫没有被消灭,地面战我们就不会在短时间内溃败。南方的天空中飞来了大群领主,冒着密集的地面防空炮火,把迅猛兽和刺蛇强行空降到了基地内的停机坪前,迅猛兽和刺蛇不顾一切地扑向任何它们看得见的目标。停机坪和星门周围的光子炮群开始猛烈地还击,整个基地内光弹横飞,到处是青白色的闪光。空中的守护者开始进攻基地内部了,指挥中心内部突然间漆黑一团,只看见四处火花飞溅。酸液弹打在钢铁外壁上,轰轰作响。电短路引起了爆炸,走廊中火光四起,大火首先吞没了一侧的远程雷达,指挥系统完全瘫痪了。

  “海,这里已经不行了,你先到停机坪指挥作战,我组织全体人员撤离指挥中心。”巴克不容分说拉着我就向外跑。

  当我和阿坦尼斯冲出即将爆炸的指挥中心时,整个基地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爆炸的闪光,到处都是Zerg部队。天空中的舰队已经所剩无几,只有南方隘口的部队还在苦苦支撑。一个个爪形的飞行兽在守护者和自杀蝠的掩护下从北方的海湾飞来,向主战场飞去。是皇后!刹那间我知道我们的防线完了,Zerg已经动用了它们全部的终极兵种,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抵挡它们了。

  “所有部队放弃前线阵地退守星门!运输机全部起飞,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抢救回来。地面部队集中火力打掉Zerg皇后!”我不知道前线部队还能不能接到我的命令,Zerg的空降切断了我们与南方隘口的联系,部队失去了统一的指挥。晚了,Zerg皇后已经向地面部队发射出了致命的寄生卵。我的话音未落,守卫隘口的二十八只Protoss金甲虫闪亮的护甲爆裂开来,从里面涌出无数黑色的寄生虫,隘口的火力顿时弱了下去。迅猛兽、刺蛇和雷兽的混合部队冲了进来,号叫着冲向了剩余的战士们。龙骑士与陆战队员们以各火力点为掩体进行反击,狂战士们则高喊着,挥舞着离子光刀与Zerg展开了肉搏。Zerg的尖牙利爪透过等离子护罩打在高强度合金铠甲上,青烟四起,火花飞射,喷溅的鲜血把那闪光染成了红色。失去了保护的火力点与坦克再也承受不住Zerg的狂攻,纷纷起火爆炸。为了避开空中的吞噬者,救援的运输机不得不进行超低空飞行,却被地面上的刺蛇群喷吐的强酸打得七零八落。整个前线阵地被Zerg的海洋淹没了,钢铁与意志的防线再也无法抵挡Zerg的血肉之躯。

  我看了看阿坦尼斯,说:“执行官阁下,快指挥你的舰队撤退吧”“我们是要撤退,但我们不会抛弃我们的同胞和朋友!黑暗圣堂武士们,跟我来!我们必须把他们救回来!”泽雷图尔率领手下的数十名黑暗圣堂武士向南方隘口冲去。阿坦尼斯和另两名光明圣堂武士向着他们举起了双手:“勇敢的黑暗战士们,接受光明的祝福吧!”强大的能量在每个黑暗圣堂武士们身边聚集,汇成了两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幻影。幻影虽然不能有效地攻击敌人,但足以起到迷惑的作用,即使是领主也无法分辨真伪。Zerg开始胡乱地攻击,泽雷图尔和他的部下趁乱杀入敌群。

  空中的皇后尖啸着向我们飞来,我举起冲锋枪射击,子弹准确地射穿了它的腹部。它惨叫着撞向了燃烧着的指挥中心,巴克正在那里组织撤退。那皇后钻进了指挥中心内部,大火顿时熄灭了,整个指挥中心被黄褐色的黏液所覆盖,Zerg内脏一样的东西迅速地生长,堵住了全部出口,没来得及撤出来的人全被封了在里面。恐怖的惨叫一直持续了两分钟,就在目瞪口呆的巴克眼前,大门上的黏液与脏器被撕开了,一个没有撤出的参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身上已经被Zerg的寄生物缠绕,皮肤惨白,双目血红,脸已经扭曲变形,一只迅猛兽一样的寄生体从他的腰部生出,与他的上半身合为一体。他向巴克伸出手,用厉鬼一样的声音痛苦地大叫着:“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巴克,快躲开,快躲开!”

  我的喊声提醒了巴克,他猛地把一旁想要上前救护的两名医疗队员扑倒在地。就在他的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强烈的爆炸余波把巴克冲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在离他不到五米远的地方,那个被Zerg感染的参谋官竟然引爆了自身,充当了自杀炸弹。三名狂战士和两名工作人员被炸得尸骨无存。更多被感染的自爆人正出现在指挥中心的出口。

  “炸了它!”巴克和阿坦尼斯几乎同时发出了命令。

  四名陆战队员手持喷射器向指挥中心的出口喷出了炽烈的火焰,剩余的两名龙骑士也开始攻击。烈火烧毁了Zerg的附着物,把指挥中心彻底烧成了一堆废铁。

  泽雷图尔和他的黑暗圣堂武士们已经冲到了隘口前,终于与拼命突围的战士们会合了。残存的二十名龙骑士、三十二名陆战队员和五名狂战士与黑暗圣堂武士们合力杀开一条血路,向星门奔来。后面,Zerg紧追不舍。泽雷图尔停下了脚步,将迎面冲来的雷兽一刀挥为两段。没有任何一只Zerg能跟上他的速度,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清他的光刀,他象一个暗夜的幽灵在敌群中神出鬼没,每一刀都确实地夺走一条生命。泽雷图尔的反击使Zerg的追击速度放慢了一点,这使部队得以安全撤退。阿坦尼斯迎了上去,对着蜂拥而来的Zerg伸出了右手,等离子护罩的蓝光骤然升起,如火焰般随风飘动,耀眼的闪电从他的指尖射出,在基地的上空汇成了风暴。连续不断的闪电风暴覆盖了几乎整个基地,仿佛天神的制裁之锤,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基地中顿时充满了Zerg的惨叫声。短短几秒钟,所见之处只剩下了一堆堆焦糊的尸体,连空中的守护者和吞噬者都被击的粉碎。

  泽雷图尔斩杀了他身后最后一只迅猛兽,回到停机坪。激战中,即使是他这样的英雄也没能全身而退,青白色的血液从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中涌出,浸透了黑色的披风。他手下的黑暗圣堂武士只有七名活了下来。空中,仅存的两艘宇航母舰正缓缓地向星门靠近。

  阿坦尼斯猛烈的闪电风暴虽然使形势得以暂时缓解,但Zerg的进攻并没有停止。基地已经毁了,除了撤退,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全员登机,目标沙库拉斯,我会掩护舰队撤退。”

  “巴克,组织人员登机,与Protoss舰队一同撤退,我和阿坦尼斯执行官会最后离开这里。”

  第一批运输机载着狂战士与黑暗圣堂武士们飞向了宇航母舰。

  面对汹涌而来的Zerg,阿坦尼斯和另两名光明圣堂武士再次施放了闪电风暴,但Zerg数量有增无减。

  第二批运输机载着龙骑士与陆战队员们离去。

  两名耗尽了能量的光明圣堂武士拥抱在一起,就在他们身体接触的刹那,等离子护罩融合在一起,发出了明亮的白光,两人的身体在那白光中合二为一,融合为圣堂武士最原始的战斗形态??光明执行官。融合后的强大能量使他的等离子护罩剧烈地膨胀,形成了白色的保护光。在阿坦尼斯的闪电风暴下幸免于难的Zerg象纸一样被他撕成碎片。

  连续施放了十几次闪电风暴后,阿坦尼斯的能量也要耗尽了。就在这时,停机坪上一个影子猛地一晃,光明执行官被一刀劈为两半。失控的能量发生了爆炸,在那闪光中,一层隐形屏蔽慢慢撤去,对面,在飞龙和领主的拥护之下的,竟然是Zerg的刀锋女皇??凯利根。

  基地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停机坪,也使我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那头淡黄的短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簇簇刺须,曾经是褐色的明眸已经明显地收缩,变成了妖异的绿色,仿佛眼白上的两个绿点。淡紫色的眼眶,深紫色的双唇,青灰色的皮肤使她原本娇美的面容变得难以形容的诡异与邪恶。她的双臂上生出了两个锋利如刀的突刺,背后的附肢上,是六支巨大的刀锋。凯利根举起了左手,明亮的闪电从她的指尖射出,在星门的前方汇成了风暴。虽然那能量还无法穿过星门的屏蔽伤及其中的舰队,但已经足以将接应我们的运输机劈成碎片。

  “阿坦尼斯,这回你真的落到我的手里了,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很可惜,凯利根,我的主力舰队早在卡瓦兰战役的时候就撤走了。你最多也只能杀死我一个人。而且,年轻的女孩,你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了,这将导致你的失败。”

  “哈哈哈,Protoss在无可奈何的时候也会说出无聊的话来。对我来说,你那点可怜的舰队根本不值一提。我想要的只有你的性命。我一直想亲手杀了你,现在真是绝好的机会。”

  “那么你来试试吧,我将让你知道Protoss光明圣堂武士的真正力量!”

  凯利根突然消失了,在下一个瞬间,她已经出现在阿坦尼斯的身后,并一刀将他斩为两段。

  可她斩断的只是一个幻影,十余个阿坦尼斯的幻影出现在四面八方,而他的真身却在凯利根发射闪电风暴的时候就已经拉着我向星门狂奔。恼羞成怒的凯利根下令Zerg全面进攻。我知道这样是逃不掉的。

  “执行官,你快走吧,我知道他们可以直接把你召唤回去。别管我了,快走吧!”

  “指挥官,不要放弃,你要和我们一起撤退。”

  “来不及的!如果我和你一同撤退,这星门怎么办?Zerg会直捣沙库拉斯!你难道还要再从内部炸毁一次星门吗?如果再落到Zerg占领区我们连逃命的力量都没有了。”

  “特伦斯指挥官,Protoss绝不会弃朋友于不顾,你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这是多么珍贵的承诺,这是Protoss对异族最高的承诺,用全部精神与生命做出的承诺,可是我配吗?

  “朋友?!哈哈哈,朋友?!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我一直在利用你们,利用你们完成了我的任务,利用你们苟活至今,利用你们救了我的部队。我说过部队会在此坚守五天而我会多坚持五分钟。最后的五分钟是我的五分钟,我将是为保护我心爱的人而死的,为掩护我的部队撤退而死的,为人类与Protoss的未来而死的,难道这还不够伟大吗?快滚吧,愚蠢的Protoss,你现在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滚呐!”我暴怒地举起冲锋枪,在阿坦尼斯脚下打出一片火光。

  阿坦尼斯的光芒抖动着,他已经决心活下去。

  “我会为你报仇的,我的朋友,愿光明之神尤加与你同在。”阿坦尼斯的身体渐渐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光,终于消失了。仲裁指挥舰把他召唤了回去。

  “海,你要干什么?为什么不撤退?”耳机中传来了巴克的声音。

  “听我说,巴克,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我的还没有。我要在你们撤退后炸了这星门,然后与Zerg同归于尽!”

  “不!司令官,我们立刻下去,与你一同作战!”

  “住嘴!巴克,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讲,你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指挥官了。我可以死,我已经为每一个活着的人尽了最后的责任,但你必须活下来,必须……活下来……为了深爱着你的玲子,你一定要活下来!”

  我卡断了通信线路,在我头顶上空,两艘Protoss宇航母舰缓缓驶入星门,仲裁指挥舰在我头上再次盘旋了一周也飞了进去。地面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星门周围这片光子炮群是基地中最后一块阵地,我一个人的阵地。

  东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第一线曙光。我抚摸着久违的卡尼斯特冲锋枪,突然感到,所有的爱与恨、喜与悲、功与罪、生与死,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梦,现在到了醒来的时候。我扯下项链,把它抛向了空中。那旋转的挂坠仿佛被弹出的靶标。冲锋枪欢快地叫着,子弹打碎了飞落的项链,也打碎了迎面扑来的迅猛兽的头。杀欲、恨意、嗜血的狂欲终于撕碎了那最后一点点残存的理性,恐惧、失落、绝望已一去不返,只有愤怒的烈火在我的血液中熊熊燃烧,在我的信念里,只有??杀!

  杀!杀!!杀!!!

  Zerg如潮水般从四面涌来,地面与空中的进攻同时开始了。冲锋枪的子弹打光了,光子炮被一层层地摧毁,时间也在一秒秒地流逝。星门那耀眼的白光正在渐渐变暗,包围着它的强大能量场正在消失。空中的飞龙、吞噬者和自杀蝠向那光环飞去,只要它们穿过那道门就可以到达彼方的沙库拉斯。

  我必须争取最后的一点时间!我必须活下来炸毁星门!

  “凯利根,你听到了吗?凯利根,出来!你难道不敢面对我吗?”我知道她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幽灵战士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使我探知了她的位置,她离我并不远。

  光炮群被彻底摧毁了,基地被Zerg踏平了,凯利根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海,果然是你!你杀死了我最信任的脑虫萨斯,我本该想到是你的!”

  “哈哈哈,萨拉,亲爱的,这可真是一次意外的重逢。”我扔掉了冲锋枪,惨笑着向她点点头。

  “怎么?想让我看在老相识的份上饶你一命吗?”

  星门的光芒出现了如水的波动,白光再次变成了淡蓝色,这意味着Protoss舰队已经成功地抵达了沙库拉斯天域。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包围星门的七个水晶能量塔同时爆炸!失去了能量支持的星门发生了扰动,白光猛烈地闪动,随即便消失在一片虚空中。飞龙与自杀蝠凄厉地尖啸着,充满了愤怒与失望。

  我看着凯利根愤怒的表情,大笑着翻身跃上了星门十字形的台座:“不!你这个没有荣誉感的婊子,”我拔出了匕首,“我要以特伦斯指挥官的身份向你挑战!你有胆量应战吗?”

  “弱小的人类,你竟然感耍弄我!”紫色的保护光如火焰般升起,凯利根的身体缓缓飘起,飘上台座,就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

  我盯着她的脸,盯着她的双眼,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中。她的愤怒是如此地强烈,她的每一个眼神都令我全身冰冷,心胆俱寒,我的手在发抖,因恐惧而发抖,几乎握不住匕首。就在这时,一只领主从空中飘下,长长的触须搭在凯利根的肩上,凯利根也仿佛收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她注意力分散的刹那,就是我进攻的良机,也是她的死期!

  我挥刀向她的咽喉刺去,没有人能够躲开这一刀!

  但是我忘了,凯利根早已不是人了!在我刺中目标前,只觉得刺心的剧痛,眼前一阵发黑。凯利根背后的附肢张开,四支刀锋已经刺穿了我的双肩和双腿,把我挑了起来。匕首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凯利根举起右臂,锋利的突刺对准了我的心脏。我闭上了眼睛,平静地等待她给我最后一击。

  凯利根无比强大、无比邪恶的能量包围着我,使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我睁开眼,发现她正盯着我,右手也已经放下:“海,被心爱的人抛弃的感觉如何?被你所效忠的联邦背叛的感觉如何?想不到一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现在又以相同的剧本重演了。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牺牲品,你的舰队也是。没有人关心你们,没有人会来救援你们。可怜的蠢货,你已经被联邦出卖了,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守住布里斯特星系。”

  我的心收紧了,她的话直接命中了我的要害,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你撒谎!”

  “你这个自欺欺人的笨蛋,你知道我是对的,只是你不敢承认。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地为那些出卖你、抛弃你的人牺牲?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实在太可悲了!你本应得到更多。”

  什么伟大的牺牲,什么为每一个人的生命负责任,全是放屁!我和那些英勇的战士们死在这孤星野地,和凯利根当年一样,最多在联邦战报出现个“壮烈牺牲”的字眼,没有其他任何价值。我将失去一切,没有任何人会为我的死难过,包括玲子。难道我就应该承受这一切吗?难道我就应该失去我本应该拥有的一切吗?

  凯利根碧绿的妖瞳凝视着我的双眼,仿佛把我黑暗的内心中潜藏的邪恶也看穿了:“就这么杀了你没有任何意义,而我却觉得可惜。你已经走上了我的旧路,但也许你会发现,这并非完全是坏事。如果你一直走下去,你会得到更多。你比萨斯出色得多,我能够给予你的也远比你想象的多,根本不是联邦所能比拟的。”

  我能够感觉到凯利根邪恶的诱惑勾起了我心中复仇的火焰,一种无法压抑的兴奋充满了我的全身,这使那火焰燃烧起来,烧尽了一切幻想与期待。在那火焰中,我又看到了玲子,玲子温柔美丽的面容与凯利根邪恶诡异的脸孔重合在一起,产生的影像竟然是我梦中玲子惨死的情景!我顿时吓得一抖,剧痛代替了兴奋,恐惧赶走了愤怒。我要的就是这感觉,这种疼痛的感觉!我抬起头,盯着凯利根的脸,从牙缝中恶狠狠地挤出三个字:“杀了我!”

  凯利根的眼中闪现了愤怒的光,旋即又被轻蔑所代替。她猛地收起附肢,把我摔了下来。她低头看着我,在那眼神深处,竟然有着一丝……同情!

  她竟敢同情我!

  “杀了我,你这杂种!”我大吼起来,但凯利根不为所动:“如果你是个真正的斗士,我就会成全了你,可如今你只不过是个仅求一死的可怜虫。你的联邦舰队主力已经在海文外空集结完毕了,在这个时候,我实在没兴趣杀一条可怜虫,你就带着你破碎的自尊心苟且偷生一辈子吧。”她打了个手势,转身向一只领主走去。领主群收起全部的地面部队,在空军的保护下向北方飞去,只留下我躺在十字形台座上,动弹不得。

  天空仿佛大海般掀起了层层波浪,乌云再次遮蔽了曙光,雨又下了起来。不同的是,那波浪是隐形的幽灵战斗机,那乌云是铺天盖地的女神攻击机,那雨则是血雨。

  九、星空

  联邦舰队的第四集团军和第九集团军的十四个主力舰队集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闪击战,三千余艘巡洋舰,近一千四百万架战斗机席卷了整个布里斯特星系。在海文周围的天域中,是一支支以紧密队形巡航的舰队。马尔斯级重巡洋舰和冥王星级重巡洋舰长达两公里的巨体横亘在太空中,舰首的主炮反射着布里斯特太阳灿烂的阳光,与战斗机群明亮的尾焰共同构成了一道壮丽的星河,这星河再也不会转瞬即逝。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救回了位于塔伦纳斯上空的钱少英的旗舰银河号。我虽然受了重伤,却没有死,这连我自己都难以理解。可是,我已经失去了除了生命以外的一切??我的舰队,我的部下,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灵魂,甚至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难言的失落和悲伤包围了我,命运和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我本应死在海文,现在却不得不活下来,承受生的冷酷与虚伪。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一阵阵的钝痛。我伸手摸向胸口,但胸口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布里斯特大战的一幕一幕在我的脑海中闪过,我最珍贵的东西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我搜索着记忆的碎片,回想着玲子如花的笑容,希望能从中获得些许慰藉,可她的笑容渐渐的模糊了,我发现,长久以来一直在我心中燃烧的火焰正在渐渐地熄灭。我竭力回忆她的一颦一笑,徒劳地试图留住那虚幻的残影。终于,那影像渐渐地清晰了,却已不再是玲子,而是凯利根那被邪恶扭曲的脸。她用那双碧绿的妖瞳注视着我,向我伸出了诱惑之手。我能感到她强大的能量充满了邪恶的脉动,我感到自身发生了变化,正在变成一只丑恶的刺蛇。葬身地狱对我来说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被核火覆盖的海文是一个多么理想的地方。我第一次发现,地狱与天堂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也许,只在一线之间。我也许真的只是一只可怜虫,只求在死亡中得到解脱,但死亡的宁静和甜美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无情的不仅仅是战争,还有命运。

  我还有很长的路必须要走。

  我挣扎着站起来,强忍剧痛走到舷窗前,希望再看一眼海文——我梦中的地狱,我心中的天堂。舷窗外,漆黑的天幕下,只有一片破碎的星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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