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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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子》
　　作者：波比骑士
　　宁静的月亮小镇上，突然来了一名退伍的人族士兵和一名神族狂战士，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和一个渐渐浮出水面的惊天秘密。很可惜，这篇小说似乎也没有完结。

《虫子》

作者◎波比骑士

　　黑夜中那些飘荡的星辰

　　如同散落在盘中的珍珠

　　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哪一颗曾是我们的家园

　　哪一颗是我们流浪的方向

【第一章　月亮小镇上的老人】

　　我认为我有点醉了。玛斯喃喃地自语。

　　他把一罐果酒顺手放在身边的石头上，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酒香。这种果酒是用野外一种常见的名叫芒瑟果的果肉酿成的，酒精度不高，口味偏淡，有甜甜酸酸的味道，非常受小镇上人们的欢迎。

　　玛斯感觉到头有点晕，才发现一大罐果酒已经被自己喝到了见底。

　　这个时候，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在玛斯背后响了起来：“年轻人！喝酒怎么不叫上我。”

　　玛斯笑着回头，看到了一个瘦弱、高个的老人走过来，他径直坐在玛斯身边。

　　他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岁数，但手脚依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敏捷，眼睛细长而狡黠。

　　“嗨，嗨，嗨，”老人失望地摇晃着果酒罐，里面只发出少数酒水撞击罐壁的声音。

　　于是老人作出年轻人的鬼脸，一仰脖子把剩下的果酒一滴不漏地送到嘴里。

　　老人惬意地咂咂嘴巴：“不喜欢热闹，一个人买了酒坐到外面来？”

　　玛斯仍然只是微笑着望着老人，他习惯了不多说话。

　　等老人终于露出可惜的神情把果酒罐扔到一边去的时候，月亮小镇的景色慢慢被夜色完全笼罩，广场上的钟声响起来，提醒人们时间已经不早。于是，人们零散地、陆续地从月亮酒店里踱出来，低声交谈着往各自的房子里走去。

　　“战争就这样七零八散地结束了，”老人微微吸着鼻子，似乎还在享受空气中残留的酒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仔细打量着玛斯，“年轻人，刚来这里吗？”

　　老人看到玛斯的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他很英俊，身体虽然瘦削，却显得很强壮。也许曾经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老人眯起眼睛想着。

　　玛斯礼貌地点点头：“是的，老人。我是从猎人平原那边来的。”

　　“是个军人，对吗？”

　　“是的，”玛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盔甲，红色的盔甲已经掉落了大部分的漆，灰暗地映衬着朦胧的夜色。玛斯的眼睛里有光芒忽地闪动了一下，“我曾是陆战军突击队的指挥官。”

　　老人微微点头，忽然重复着前面说过的句子：“战争就这样七零八散地结束了。”

　　玛斯低下头，喃喃地说：“也许还没有结束，但是已经无法再继续进行了。说真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一种煎熬。”

　　“谁也没法轻举妄动，资源已经完全开采光了。人类的机械化部队已经无法运作。少量的陆军队员不得不强行解散，因为军队已经没有资源能够维持正常的运转。这是我从酒店听到的谣言，但我比较相信这些谣言的真实性。”老人耸耸肩。

　　玛斯望着老人：“这个小镇名叫月亮小镇对吗？我刚买果酒的时候从服务生那里得知的。”

　　“是的，月亮，一个很古老的名词，”老人惬意地笑着，“你能多告诉我一些虫子的情况吗？在酒店里讨论最多的话题除了我们的军队，就是虫子。”

　　“可以的……虫子的状况不会比我们好。谣言认为虫子虽然和我们一样没有资源补给，但它们是战斗生命体，所以仍然有强大的攻击性。其实情况没那么糟糕，也许我应该说，虫子的状况和我们一样糟糕，不仅是因为它们无法维持建筑生命体，它们也无法制造具有威胁性的战斗生命体——起码，在猎人平原上我们从未遇到过极具危险的攻击。另外据我们的观察，虫子和我们一样分裂了。”

　　老人吃了一惊：“我以为这是我们人类的劣根性。虫子也分裂了。”

　　玛斯点点头：“目前看来是的。虫子虽然不具有我们这么复杂的社会结构，但是也有比较简单的群居生活，就象原始部落一样。”

　　“那就应该和我们分裂的原因一样——有极少数人掌握着少量隐藏的资源。”老人点点头说。然后抬头望着天空中渐渐明亮的星辰，似乎还弥漫着昨日浓重的硝烟。

　　“不知道多少颗星星上还居住着生命。”老人喃喃地说。

　　玛斯摇摇头：“不知道。没人能确切地知道。大战役拉进了大大小小两百多颗星球。星球被破坏了，最好的情况，也只有不到一百颗星球能继续繁衍生命。”

　　“谢谢你，年轻人，”沉默了许久，老人忽然用轻松的语气打破了僵硬的空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可以用来在酒店吹嘘的谈资，起码我可以用来找他们换一大罐可口的果酒。”说着站起身来，对玛斯作出告别的姿势。

　　玛斯赶忙站起来，笑着说：“可我还不知道怎样称呼您，因为我可能会在这个可爱的小镇上多呆几天。”

　　“我的名字叫弗兰克斯·弗雷曼，”老人善意地伸出手，“镇上的人都叫我‘老枪’，有趣的外号，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幸会，我叫玛斯，”玛斯礼貌地握住老人的手，微微皱起眉头，感觉到好象在哪里听说过这个老人的名字，一时又无法想起来，“您的外号真的是相当有趣。”

　　老人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微笑：“因为我曾是个使枪的好手。我住在镇子南边那个长形的木屋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记得带上可口的果酒。年轻人玛斯，欢迎你来到月亮小镇。”

　　这里的旅店还算是非常便宜。

　　当玛斯拖着一身的疲惫走进风雨旅店时，一位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慈祥女主人接待了他，并且由于对玛斯身上褪色盔甲的好感，收取了玛斯最便宜的住费，并安排了比较舒适的住处。

　　“我们这里的人很尊重军人，当然，暴风自由军和烈的家畜们除外。”女主人把玛斯送到房间门口时说。

　　暴风自由军是战争接近尾声时从人类军团中分裂出去的一支军队，人数相对起人类军团的总兵量虽然微不足道，但在数量本来就稀少的自由军中算得上是“大户”。毕竟绝大部分的人类军团都战死疆场，军人这个概念接近了稀有动物。玛斯对暴风自由军了解不多，只是听说这个自由军的领导者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而烈，是和暴风自由军不一样的。玛斯也注意到女主人提到烈的时候并没有使用“烈的自由军”这样的字眼，而是使用了“家畜”。烈就是领导者的名字，是一个相当狂傲和霸道的人，据说战争最开始的时候是运输机的驾驶员，不久就自动脱离队伍，到后方做起了矿场和军火生意，十分受军队的鄙视。烈在战争开始转向资源匮乏的时候开始招募人手，组成武装力量，人类军团也曾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和烈交涉，希望烈能提供军队所需的资源，但如意料中一样被无情地拒绝。因此烈的名声是非常糟糕的，但是由于烈存储的资源相当丰富，不少意志不坚定的军人陆续投靠了烈以求获得较好的生活和庇护。近段时间来，由于战争陷入无法挽救的僵局，人类军团全面溃散，烈开始有些动作，危险的铁蹄已经踏入其基地周边的地区。

　　玛斯躺在柔软的床上时，焦急地想着目前的状况。

　　但身体的疲倦已经无法拒绝床的舒软，在喃喃的呓语中玛斯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章　危险的不速之客】

　　秋天的月亮小镇是非常美丽和舒适的。

　　这个小镇上居住着三四百人，大多数是女人和孩子。战争让许多的男人都去参战，并且大部分尸骨不存。战争陷落为这种僵局，对后方生活的人们是有一定的好处的：生活稳定、暂时比较安全。虽然没有资源，不过必需的食品可以通过种植和采摘来获得。如果可以把四处游荡的自由军的入侵排除在外的话，当然，这个小镇是相当安全和舒适的。另外可能也有别的很多小镇或者村庄也是这样舒适。

　　战争把一切都打乱了，起码有十个以上的星球居住有人类的子民，甚至可以疯狂地断言，在某些星球上，虫子和人类可能处于共存的状态。当然，也包括被排挤出战局的婆托斯。婆托斯，这个自诩为神的子民的种族是万万没有想到自身的溃败如此之快，在“三国鼎立”状态中，婆托斯是最先失去资源的，所以也是最先被击溃并且被迫退出战局的，并从此一蹶不振。

　　玛斯所在的这个被命名为“奇迹之星”的星球，是人类聚集最多的星球，大部分的小镇和村庄都坐落在这个庞大星球的某处。人类最初参战的总部也设在这个星球，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的战役——猎人平原战役——就发生在这个星球上。

　　“千万不要让自家成为战场。”这是人类的战略。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这句话成为了现实。虫子疯狂的扩张在各个星球进行，潮水般的部队被精明睿智的人类部队一批一批化为肉泥，双方在战争中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最后战争被迫结束的时候，如果能从上帝的角度俯视整个战局。你可以发现虫子扩张到了惊人的地步，甚至扩张到了人类最后的战线——奇迹之星上，双方的资源几乎是同段时间被开采完毕，虫子的绿色和人类的红色都慢慢地，慢慢地，淡了下去。

　　玛斯和少数残余的部队从战场上解散，虫子也失去了所有能战斗的力量，绿色的地毯开始萎缩。

　　战争，停在了历史的边缘。

　　月亮小镇上的人们开始陆续地走向月亮酒店。

　　这个酒店的名字和小镇的名字是一样的。

　　玛斯起床后，和风雨旅店的女主人打过招呼，并且借了一套普通的布衣穿着，和小镇上的人们一样走向月亮酒店。

　　当他走进酒店时，已经有不少人坐在长凳上谈论着战事的谣言。玛斯陌生的面孔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玛斯装作没有看见，走到吧台点了一小罐果酒和一份酱牛肉。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饥肠辘辘的感觉已经伴随了玛斯好几天，玛斯甚至想是不是再来一份好味的牛肉，不过心里数了数口袋里的钱，还是失望地叹口气作罢。

　　正当玛斯飞快地扫完了食物准备付钱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吓了玛斯一跳。

　　回过来发现竟然是昨天的老人，他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意：“早上好，弗兰克斯。”

　　“年轻人玛斯，你好，叫我老枪。”老人看了看玛斯，接着望着吧台的人说。

　　玛斯顺着老人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吧台后给他提供果酒和牛肉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乌黑的头发和漂亮的大眼睛让人印象深刻。那女孩礼貌地对玛斯微笑。玛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回礼。

　　老人进来后，酒店里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一些人挥手大声叫着：“嘿，老枪！早上好！出去射几头鹿下酒喝怎么样？”

　　酒店里哄笑起来。玛斯也笑了。

　　“噢……”老人严肃地摇摇头，“你们几个要是愿意到那树林里装几头鹿，我还是很愿意把你们射倒给大家下酒的。”

　　酒店里的笑声更大了。

　　这时，老人把玛斯拉到身边，玛斯一下子没有心理准备，差点摔了一跤。

　　“容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新来的家伙，”老人微笑着望了望玛斯，后者尴尬地笑着，发现此时酒店里差不多都满座了，人们都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陌生的玛斯，“他是一个军人……”

　　酒店里发出轰轰的声音，大多数人改用尊敬的眼神望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

　　有些人敲打着桌子问：“嘿，不会是烈或者是暴风的军人吧？”

　　这时玛斯注意到酒店里发出了强烈的嘘声，随即安静下来。老人推了推玛斯的肩膀，玛斯才醒悟过来，他清清嗓子，说：“月亮小镇非常漂亮……是的……很安宁，至于我，我是从猎人平原解散的军人，我参加了猎人平原战役，哦，是的，我曾经是某陆军编队突击队的指挥官。很高兴来到这里，我想我可能会在这里打搅大家几天。”

　　老人点着头。酒店的气氛重新变得活跃。

　　“那么，”那群多事的年轻人继续追问，“您打算到哪里去呢？尊敬的指挥官。”

　　玛斯用为难的神色望着老人，希望寻求他的帮助和理解。

　　老人转向酒店里的人，大声说：“他去哪里和你们又没有关系，只有我知道。”老人神秘的微笑本身就是一个非常逗人的笑料，“是的，只有我知道，除非你们请我连续喝一个星期的大罐果酒，我才考虑是不是告诉你们。”

　　酒店里的人全笑了。吧台后的女孩插嘴说：“那老枪你可为我多赚了不小的生意啊。”

　　“为什么你知道啊，我们不能知道呢？”一些人问道。

　　老人清清嗓子，很严肃地说：“因为——他是我的——”

　　酒店里全安静下来。

　　“朋友。”

　　“谢谢你，呃……老枪。也谢谢你请我享用这顿美味，我有好几个月都没吃饱过了，就不客气了。”玛斯坐在老人的旁边，一起享用着美味的酱牛肉。

　　“你瞧他们失望的眼神，”老人孩子般地笑着，“他们以为我要说你是我的儿子，或者是女婿，或者亲戚什么的，结果我用了让他们最失望的普通词语。”

　　玛斯感激地看着老人：“并不普通，老枪，‘朋友’这个词语解了我的围，也让我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当然，”老人一边把果酒灌进嘴里，一边露出得意的神色，“要知道我在这个镇子上，他们是很尊重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年轻人。”

　　“不，”玛斯疑惑地说，“我不知道，难道不是因为你长年和他们居住在一起，还有你的年纪？”

　　老人微笑着低声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罢了，主要是因为……”老人故意顿了顿，“我曾是参加大战役的陆军队员。”

　　玛斯相当惊讶地抬起头，准备敬礼，但是老人拦住了他，“你别这么引人注目，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是的，可是，请容许我质疑，”玛斯说道，“大战役开始的时间距离现在……并没有很多年，你的年龄？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这么多疑。”

　　老人回答道：“你是对的，我的实际年龄只比你大十岁左右，也就是三十多岁，但你看到的我却是七十多岁的样子，这也是我提前退伍的原因。”

　　玛斯发现老人的眼光黯淡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心中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玛斯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老人。

　　“核辐射……”，老人哀伤地说，“核辐射，年轻人。”

　　突然，有群人跑进了酒店，慌张地大喊：“快快，婆托斯人。”

　　婆托斯！玛斯心里一惊，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婆托斯怎么可能在这个星球上活动。他们早就蜷缩在自己的星球上等死了。

　　老人迅速跳起来，拉起玛斯跟着人流冲了出去。

　　河边上已经聚集了镇上所有的人，老人来的时候，大家都非常礼貌地让开了条路。老人和玛斯顺利地走到河边，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副可怖的景象。

　　果然是一个婆托斯人，最普通的兵种——被称为狂热者的兵种，全身水淋淋的显然是刚从河里上岸，红色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本应该是银色的刀已经钝裂，更可怕的是，头骨裂开，似乎是撞上了河里的岩石，头骨里隐隐有黑的触角在蠕动。

　　“把婆托斯人干掉！”人群中有人高呼。

　　已经有几个人走到婆托斯人的旁边准备动手。

　　“不！”玛斯突然激动起来，冲上去拦在婆托斯人前面，面对所有人，包括老人惊奇的目光，大声说：“把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

【第三章 使命与希望】

　　“我看到了他们眼睛里怀疑的目光，”玛斯脸色灰暗，“对不起，老枪。我让你也开始蒙受他们的不信任，我不想这样的。”

　　弗兰克斯老人走过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是的，我想我付出了代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但是我发誓，一开始我就信任你，我感到你肩负着不寻常的使命。这是我相信你的原因。”

　　玛斯望着弗兰克斯房间角落里那个仍然不知死活的婆托斯人，轻声地说道：“我希望能让我们彼此更加信任些。”他顿了顿，眼睛里瞬时充满希望的神采，“是的，我背负着使命，这个使命是我，和我的朋友的约定……”

　　一个月前。猎人平原。

　　玛斯所管辖的突击队在距离基地三十里的废弃矿区探索时，突然遭到一队迅猛兽的伏击。这些虫子的数量并不占优势，却是虫子里速度最快的小型兵种。当这些身型和人类差不多大小的迅猛兽挥舞着锋利的爪牙，迅雷般疯狂地从地上钻出来时，玛斯的心惊吓得提到了嗓子眼，但玛斯丰富的经验迅速在大脑中占据了主导。他命令队员们边开火边向中间聚集，以避免最大的伤亡。

　　玛斯灵活地闪避着虫子的攻击，有些队员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反应稍慢的即被撕烂身体，鲜血喷涌，惨不忍睹。在玛斯和某些经验丰富的老队员的拼死抵抗下，剩余的几只虫子仓皇地撤退了。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总共不超过十分钟，原先的十来个队员就只剩下了四个。

　　玛斯呆呆地望着地上队友们血肉模糊的身体，心脏隐隐抽动了一下，他已经麻木了。他自从训练基地毕业以来就一直负责突击任务，这个危险的任务已经夺走了无数队友们的生命，玛斯甚至还来不及和新的突击队员互相认识，他们就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玛斯和剩下的几个队员迅速地向主基地撤退，他们用步话机报告了虫子出现的方位。

　　玛斯在往回走的时候，想到最近的新队员越来越多了，而之前疯狂生产的机械化部队几乎停产，驾驶员也没有再继续培养。看来军队的资源已经到了匮乏的地步，这场战斗还怎么打？玛斯忧郁地叹口气。

　　当玛斯走进休息室里的时候，他看到了休息室里挤满了缠着绷带的伤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无奈和哀伤，和对战争的绝望以及麻木。呻吟声充满了房间。玛斯听到几个老队员正在悄声讨论：“听说军方和烈的谈判失败了。”“那是肯定的啊，烈怎么可能……”玛斯摇摇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径直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他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外，人类的机械化部队正在集结，空中庞大的战舰整整齐齐地悬浮着，步行机械人的数量并不少，超级坦克的驾驶员们正在往驾驶舱里行动。玛斯认出了老朋友罗达佩尔熟悉的身影，罗达佩尔是战斗机的驾驶员，他们是在一个小镇上长大的玩伴，所以关系也特别好。战斗机部队似乎还在检修，许多工程机器人正在努力地工作，罗达佩尔刚刚从空军基地里走出来的时候，也望见了休息室里的玛斯，他脸上并没有露出玛斯熟悉的微笑，而是一脸严肃地走过来。

　　他是个个子很高的飞行员，深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外表上就透露出一种坚毅的性格。罗达佩尔走进来的时候，玛斯伸开双臂和他来了个简单的拥抱，然后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朋友，这是永别。”

　　玛斯的心震动了一下，却仍然强压住波动的情绪，冷静地说：“为什么？”

　　罗达佩尔不再看玛斯的脸，而是转向窗外望着工程机器人忙碌地检修战斗机，喃喃地说：“这次出动了我们全部的兵力，所有的机械化部队都出动了，你也看到了。”看到玛斯点点头，他继续说：“军方已经没有资源了，和烈的谈判也失败了，这次是最后一战，我们已经孤注一掷了。”

　　玛斯冷冷地说：“不是全部的兵力……”

　　“我知道，朋友，”罗达佩尔难得地笑起来，“还有你们，可是你们将被强行解散。”

　　玛斯沉重地点点头：“上面是这么说的，如果机械化部队作战失败，我们将被强行解散。你知道原因？罗达佩尔。”

　　罗达佩尔笑了笑：“我猜得到。你们陆军的力量已经非常弱小了，加上庞大的死亡人数，和为数不少的……加入烈，或者其他自由军的人数，现在前线上作战的陆军，恐怕……有一万人吗？”

　　玛斯苦笑着说：“我们陆军的人数，据我估算……不到三千人了。”

　　“不堪一击，也没有资源维持……所以只能强行解散，毕竟在我们后方，还有无数的人民需要保护。军方想采用这种游击队式的方法来保护已经无力保护的人民，我觉得实在是一种疯狂的做法，当然，也很无奈。”

　　“罗达佩尔，你还是那么聪明。”玛斯望着这个孩时的玩伴，看着他日益忧郁的面孔，玛斯突然怀念起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这时候，进攻的警报声拉响了。罗达佩尔匆匆和玛斯握了手，最后说了句话：“玛斯，我们回不来了。军队解散后，你就要负起保护家乡的责任。你回家的时候，记得代我向迪克大叔问声好，还有……呃，你知道还有谁的……玛斯，我前几天听到谣言，”罗达佩尔忽然压低了声音，“军队里有人秘密散布‘永恒水晶’。”

　　“永恒水晶！”玛斯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是的，”罗达佩尔望了望赶往战斗机的飞行员部队，加快了速度说，“我本来想早点跟你说，一直找不到你。谣言是从军方上层传来的，目前在工程兵和驾驶员的部队里悄悄地流传，军方上层也很恼火。你知道的，我猜想这个谣言具有一定的真实性，也可能是组织新的自由军的诱饵。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留个心眼，如果能找到永恒水晶……我该走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算了，不说这个了，再会了，朋友！”

　　罗达佩尔最后望了玛斯一眼，冲出了休息室。玛斯看到飞行员们全部准备完毕。

　　人类的机械化部队终于启动，缓缓地向前线移动。

　　“后面的事情，当然你都清楚了。”玛斯忧郁地拨弄着手中的匕首，匕首闪着寒光，这是陆军队员用以应急的必备物品，“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我得回家乡看看。更重要的是要找到暴风自由军，这支军队是猎人平原决战之后成立的自由军，网罗了许多工程兵和驾驶员，我怀疑他们和永恒水晶有某种关联。”

　　弗兰克斯老人静静听着玛斯说话。

　　“可能的话，”玛斯咽了口水，“暴风自由军，或者是永恒水晶是拯救人类的希望。”

　　他看见老人眼里疑惑的目光，说：“当然，也许我没说清楚。如果暴风拥有永恒水晶，他的实力自然不可小视，我想我并不知道暴风的军队结构……和他们组建自由军的意图，如果意图是好的，我考虑加入暴风自由军。这也是我在酒店不好说出我的去处的原因——我不知道你们对于暴风自由军的态度。”

　　“年轻人，”弗兰克斯沉默了许久说：“我相信你的诚恳。虫子仍然拥有可怕的进攻能力，尽管已经大不如前，烈的军队也开始肆虐这个星球。我知道你担心人类的危机，也相信永恒水晶的力量。那么，假如暴风并不如你所想象那么善良，他们也并没有拥有永恒水晶呢？你将何去何从？”

　　“我将去寻找……”玛斯坚定地说，“早在小的时候，我就听祖父讲过永恒水晶的传说，那是神的恩赐，是永远不会枯竭的资源。我记得祖父告诉我有人曾亲眼见到过永恒水晶的模样……那个人只来得及描述永恒水晶惊人的美，还没说水晶的地点就断气了。后来人们顺着他的足迹去寻找，发现他的足迹到达一片森林中的荒地后就消失了，而那里也并没有永恒水晶的任何痕迹，因此那人被视为疯子……但我和罗达佩尔都坚信有这么一样神物存在，所以直到那天谣言出现的时候，我们都相信了。”

　　弗兰克斯点点头：“是的，我听说过类似的传说。在当时资源丰富的年代，人们并不以为然，现在这个传说是拯救世界的希望所在。年轻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哦，天哪，我们忘了这个婆托斯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玛斯望着角落里的婆托斯人，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神情大变，紧握住手中的匕首，慢慢向婆托斯人靠近过去。“它挪动了身体，”玛斯低声对弗兰克斯说。后者顺手抄起了一根长木棍跟在玛斯后面。

　　“嗨！”玛斯大声对婆托斯人说道，“我们知道你已经醒了。别想什么鬼点子，我们没有恶意。”

　　呜……婆托斯人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慢慢地挪动着身体，渐渐地玛斯听清楚了它的语言，是用人类的普通话说的：“帮帮我……帮……”

　　“帮你什么？”玛斯对弗兰克斯使了个眼色，后者转到婆托斯人看不到的后面，继续保持警戒，而玛斯放下手中的匕首，靠近了些，清晰地问：“帮你什么，朋友？”

　　这次玛斯听得十分清楚了，婆托斯人说：“帮我除掉脑壳，我在里面很难受。”

　　玛斯有点糊涂，这次老人倒是明白了，他放下木棍走到婆托斯人旁边，开始用手用力撕婆托斯人的脑壳，看得玛斯一阵阵心悸。

　　“哦……年轻人，”弗兰克斯笑着说，“我是经历过无数次和婆托斯人正面交锋的战士，看来你和虫子交锋得会比较多，而不了解这些脆弱的婆托斯人。”

　　“脆弱？”玛斯惊奇地问，一边看着脑壳被打开。

　　“是的，”老人说，“他们原本的生命体是很脆弱的，这个强壮的身体只是他们的武器而已，只是一种外壳。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我想我们得帮他。”

　　这时听到婆托斯人发出一声呻吟：“是的，谢谢，可以了，我自己可以出来了。”

　　于是老人和玛斯站到旁边，看着那个黑色的物体从狂热者战士的外壳中钻出来。

【第四章 婆托斯人和月亮酒店的女孩】

　　那是个类似章鱼的生命体，看上去十分脆弱。玛斯头一次见识狂热者真正的身体，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事实上，玛斯从训练基地毕业的时候，婆托斯人就已经退出了战争，他还没有机会接触这个陌生、神秘的种族。

　　那个生命体的某些地方裂开了，并渗出黄色的液体，看起来十分醒目。

　　停顿了一会，婆托斯人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词语，接着他开口了：“谢谢你们，我是婆托斯人。”

　　“我们知道……你既然是婆托斯人，就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的立场……”玛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重新拾起了匕首，精致的匕首闪着寒光。

　　婆托斯人稍稍后退了一下：“是的，我明白，不过我族和人类的战争早就已经结束了。如果你们一定要强调所谓的立场，你可以动手。但是动手之前我想弄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救我？”

　　玛斯似乎没有听到婆托斯人的话，他的脸上严肃得没有一丝表情。玛斯收起了匕首，转身问弗兰克斯老人：“老枪，是你说这种生命形态很脆弱是吗？”

　　老人点点头：“是的，玛斯。他不具有攻击力，至少以前一直是这样。”

　　玛斯沉思了一会，为难地开口：“是这样，老枪。我想今天就离开月亮小镇。我想我必须上路了，当然，”他回头看看那个沉默的婆托斯人，这个柔软的家伙正在熟练地清理着伤口，“带上这个婆托斯人。”

　　婆托斯人抬起头来望了望玛斯。

　　婆托斯人是高贵的种族。他们拥有神一样先进的科技，他们始终以傲慢的姿态自居，同时这也是这个种族致命的弱点。由于婆托斯的傲慢，他们轻视人类的头脑和科技，在战争开始的时候采取了许多随意的战术，以为能毫不费力地击败那群愚蠢的生物。战争进行了长达七年之久，人类凭借坚韧的耐性和婆托斯周旋，并凭借优秀的战略和强大的机械化部队逐渐吞食婆托斯长达一百二十多颗星球的战线，在那场波澜壮阔的七年战争中，婆托斯先后派遣出了大量的兵力，极大地消耗了资源，当他们那颗高傲的心终于开始承认到人类的可怕时，胜利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对手。恰恰是此时，祸不单行，婆托斯某生物研究基地的战斗生物失去控制，它们疯狂繁殖和生长，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从后方彻底瓦解了婆托斯，这些生物，就是被人类成为虫子的家伙们。

　　婆托斯人对自己种族的生命是相当珍惜的，这一点从这种生物的生理结构也能够看出来：柔软的身体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战斗，却很利于自我修复，它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使自身调节到正常状态，讽刺的是，它们的身体并不能决定战局，当生物盔甲被击溃的瞬间，它们也被生物盔甲融化的高温蒸成轻烟。

　　这个婆托斯人的伤口已经没有明显的痕迹，问题在于，这么高傲的种族会自愿成为人类的俘虏吗？弗兰克斯暗暗地想。然后沉默了一会，对玛斯说：“年轻人，你打算把我这个老头子撇在这里？”

　　玛斯的脸红了：“非常抱歉，老枪。我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你会不会告诉我你在这个小镇不能再轻松地生活？”弗兰克斯微笑着望着玛斯的眼睛不说话。

　　“噢……我的上帝……”玛斯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却感到老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很温暖。

　　玛斯抬头看到了弗兰克斯的眼睛，那一点都不象七十多岁老人的眼睛，反而充满了年轻的智慧和火一般的热情，玛斯正惊奇着，老人开口了：“我们都是军人。我相信你有救婆托斯人的理由，可我没法解释给其他的人相信。这是命运，玛斯，你要相信这是命运让我们相识，去肩负这样一个也许虚幻也许真实的使命。”

　　“你们是对的，”婆托斯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吓了两人一跳，“你们救了我一命，作为报答，我告诉你们永恒水晶确实存在的消息。我想这个消息有足够的价值让我们互不相欠。”

　　玛斯的瞳孔忽然放大，他的手颤抖着似乎想触碰婆托斯人的身体，却被冰冷的感觉缩了回来，他压住激动的情绪，低声说：“婆托斯人，你怎么知道永恒水晶？你真的确信永恒水晶的存在吗？你凭什么确信？你是否知道永恒水晶在什么地方？”

　　婆托斯人冷冷地说：“对不起，我只告诉你这个消息，至于你的大脑是否相信那与我无关。”看到玛斯眼中恶狠狠的目光，婆托斯人补充了一句：“如果我知道永恒水晶的确切地点，你们早就消失在我们的力量之下了。”

　　玛斯想走过去教训这个狂妄的婆托斯人，却被弗兰克斯拉住了，心里也承认对方说的有理，只好恨恨地坐下来，转头问弗兰克斯：“老枪，你有武器吗？我的武器在路上失掉了，陷到沼泽里去了，见鬼！”

　　弗兰克斯没说什么，从床头的暗箱里取出一个长条状的箱子，很爱惜地拂去上面薄薄的一层灰，然后轻轻地打开了箱子。玛斯和那个婆托斯人睁大了眼睛。

　　一支长枪。精致的、威力强大的狙击枪。

　　“幽灵武器！”玛斯深吸了一口气，“天，陆军最优秀的特种兵——幽灵兵才持有的幽灵武器！”

　　“是的，”弗兰克斯的眼睛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仿佛回到了那个光辉的年代，“我就是做这个的，玛斯。我曾无数次锁定婆托斯的空中部队，我也曾让原子弹炸得那群虫子们哭爹喊娘……”老人豪爽的笑声飘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玛斯唰地站直身体，敬了一个标准的敬礼：“请原谅我之前的所有不敬之处，前辈。”

　　弗兰克斯微笑着望着玛斯：“上次告诉过你，我的身体被核辐射刺激，才变成这么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玛斯敬佩地望着老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地问：“老枪，你的全名是……能重复一遍吗？”

　　“弗兰克斯·弗雷曼，有问题吗？年轻人。”

　　“我想起这个名字来了，”玛斯大叫着，他很少这么失态，“弗兰克斯·弗雷曼，幽灵兵，于地球纪年1998年，和一支临时组成的突击小队端掉了‘神庙之星’上虫子最大的基地，我记得这个资料。可我记得资料记载的是你已经牺牲、医护兵下落不明，最终只有队长和另外一名队员生还。”（作者注：此处参看另篇小说《无冬之夜》）

　　“没有人相信我活着，玛斯，”老人微笑着说，“我回到总部报道的时候，没有人认识我，因为我的皮肤已经迅速衰老。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年轻人，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最后还是通过身份证明，他们才相信眼前这个糟老头子就是英俊的弗兰克斯。当然，我只有提前退伍，他们不可能相信我还能做什么。”

　　“我们不谈这个了。”老人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那个婆托斯人身旁的生物盔甲上，生物盔甲已经损坏相当严重，看来婆托斯人也没有办法修复。“先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我有个办法。”玛斯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但他望着老人的目光依然表现出尊敬和佩服，“我们把这个壳子拿出去，当着镇上人的面毁掉，就说我们已经从婆托斯人口中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而他已经被我们杀死了。这样我们比较好交代，而且也能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离开小镇。”

　　老人沉思着，说：“我并不想欺骗镇上善良的人们。我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当然，我想知道你要带着这个婆托斯人上路的理由。”

　　玛斯低声说道：“他是我们找到永恒水晶的线索。”

　　婆托斯人睁大了瞳孔。玛斯冷冷地望着这个外星生物：“根据谣言，永恒水晶是婆托斯人在遥远的年代制造的，当时我们所在的这个奇迹之星，就是婆托斯人的科技基地，在这里制造出了神话般的永恒水晶。据说人类最初派大量兵力占领这个星球，就是因为军队最高层对永恒水晶的觊觎。但是经过多年的秘密勘探，却始终没有找到。”

　　“我也有所耳闻，”弗兰克斯点点头，“应该是被婆托斯人带走了。”

　　玛斯摇摇头：“应该不是。据说永恒水晶离不开这个星球，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谣言是这么说的。”说完玛斯望着婆托斯人：“这个家伙的出现证实了谣言的正确性——一个婆托斯人出现在人类的主星上！原因不言自明。”

　　婆托斯人用奇怪的语气说道：“可怜的人类，你错了，我不是来寻找永恒水晶的。我不会告诉你我来这里的原因和目的。……但我可以帮你寻找永恒水晶，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玛斯激动地站起来：“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暂时没有兴趣，但是你能帮我们找到永恒水晶，我会应承你的一切合理要求。”

　　婆托斯人似乎笑了笑，当然，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简单。保证我的安全。”

　　“直到找到永恒水晶！”玛斯补充了一句。

　　婆托斯人似乎又笑了笑：“往南方走，我随时可以带你们出发。”

　　月亮小镇已经是黄昏时分。

　　玛斯从窗户望去，看到弗兰克斯正在广场上对小镇的人们解释着那个婆托斯人的结局，并告诉他们，婆托斯人提供了能对抗可恶的自由军、能对抗虫子的珍贵信息，顺便对玛斯的行为表示了赞赏，接着希望大家能配合他们的行动，保守他们从小镇出去往南方旅行的秘密。玛斯看到有很多人提出疑问，弗兰克斯老人带着严肃的微笑回答着。

　　他真是个出色的战士，也是个出色的演说家。玛斯想着。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轻轻地被叩响。玛斯吃了一惊，脑袋里飞快地转着。是什么人这个时候没有去看广场的热闹，到这里来拜访弗兰克斯？我该怎么应对对方的疑问？玛斯的脑袋冒出无数个假设。

　　他对婆托斯人做了个手势，对方很知趣地缩到弗兰克斯的大床下面。

　　玛斯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把门打开，脸上还带着刻意的笑容。

　　他看到一个女孩——那个月亮酒店的女孩——站在门口，那个女孩微笑着，清澈的大眼睛扫视着玛斯身后的房间，轻轻地对发愣的玛斯说：“我闻到婆托斯人的味道。”

【第五章 出发了，火雪之旅】

　　玛斯的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女孩灿烂地笑着，但玛斯总觉得那笑容里隐藏着一种诡异的东西。

　　玛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准备解释什么的时候，婆托斯人的话忽然在脑中响起来。

　　“这个女孩是谁？”

　　玛斯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女孩仍然微笑着，似乎并没有听到婆托斯人的话。婆托斯人原来可以这样交流，玛斯努力抑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回答婆托斯人的问题。

　　双方沉默了几秒钟。女孩收敛了微笑，疑惑地望着玛斯。

　　玛斯在等待婆托斯人给出更多的信息，但没有等到，看来婆托斯人只能传达信息，却无法从自己这里读到它需要的回答。再不说话，这种气氛就太奇怪了。

　　玛斯的眼神这时才飘向女孩，半询问半陈述地问道：“是月亮酒店的那个女孩？”

　　女孩点点头。

　　“只是酒店里的人这么简单？”

　　这次玛斯知道这个声音不是从脑袋里发出来的了，他转头看到婆托斯人已经从床下挪出来，它黑色的触角微微地颤动着，似乎情绪有些激动。

　　“真的有婆托斯人！”女孩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我好多年都没看到婆托斯人了。”

　　“你对婆托斯人的味道那么熟悉？”隐隐的怀疑让玛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女孩皱着眉头打断玛斯的话：“你都不请我到屋里坐吗？让我一直站在门口。”

　　玛斯赶忙让开了路，抱歉地低声说道：“请求你谅解，我……”“嘿！”没等玛斯说完，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玛斯看到弗兰克斯走过来，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女孩，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女孩的微笑抹去了。

　　“嗨，老枪，”女孩挥着手，“我懒得听你的演讲，就过来看看，结果居然看到了……”

　　弗兰克斯不等女孩说完，赶紧把女孩拉进屋子，低声说：“小露，千万别告诉别人婆托斯人还活在这里，要不然我们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

　　“行呀行呀！”女孩的大眼睛狡黠地扑闪了几下。绕着满脸紧张神色的弗兰克斯走了一圈，又绕着正在思考“小露”这个名字的玛斯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婆托斯人的面前。这时女孩背对着玛斯和弗兰克斯，只有婆托斯人能看到女孩脸上的表情。

　　弗兰克斯只注意到那婆托斯人原本高傲的神色开始变化，逐渐变得拘束和惊恐，正奇怪地走过去，小露忽然回头，仍是带着灿烂的微笑：“带我上路，我就不说出这个家伙的下落。”

　　“不行！”玛斯急声说，“我们在路上很危险，人手这么少，没人能照顾你。”

　　“那就是要全村人都知道咯？”

　　“……”

　　“带她上路吧，”弗兰克斯无奈地摇摇头，“小露，但愿我们大家都平安无事。”

　　“那是做梦……”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婆托斯人特殊的声道中发出来，当大家都用疑惑和愤怒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它缓缓地说，“我的名字是——龙牙·翡翠。”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月亮小镇和往常一样安宁。

　　希望这里的人们能永远这样安宁地生活，玛斯轻声地低语着，直到听见弗兰克斯的催促，才提起行李，蹬上了秃鹫战车。弗兰克斯调试完毕，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小露已经坐在驾驶员身旁的座位上，龙牙藏在战车后部的储藏箱里。

　　玛斯只好勉强坐在战车后部，埋怨地问道：“这是什么型号的秃鹫，老得掉渣呀。”

　　“C1－433，有的坐就不错了，我保养得够好吧，你看这光泽，”弗兰克斯得意地抚摸着战车的车身，忽然想起了什么，“玛斯，我要你带的果酒带了没？”

　　“带了……”玛斯有气无力地说，“重得要命，还要坐在这个没有把手的地方。”

　　秃鹫战车轻轻颤动了一下，玛斯听到发动机发出低低的鸣叫，接着战车就飞速地把月亮小镇甩在身后。

　　“哇，真有意思啊。”小露开心地拍着手，玛斯拉着驾驶舱的后座靠背，迎着风大声问道：“小露你多大了啊？”

　　“19了，再过4个月就满20了呢。”小露得意地说。

　　“哦，”玛斯扭着头对着弗兰克斯，“这车子型号这么老，速度还不慢啊！”

　　“是啊！”弗兰克斯越发高兴了，大声说，“有十年了吧，还是我第一次立功的时候，军方奖励给我的，那次我锁定了整整3艘航母呢。”

　　“真厉害呀！”小露和玛斯由衷地说。

　　望着弗兰克斯，玛斯感到一种幸福的幸运，弗兰克斯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伙伴，没有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做；而玛斯虽然不了解小露，但望见小露灿烂的微笑，玛斯想，带她上路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呢，让旅途变得这么轻松和愉快。但谁又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愉快的旅途，随时都会结束。玛斯不由得叹了口气。

　　谈话声在寂静的夜空中被风吹散，由于秃鹫战车惊人的速度，他们很快地穿越了月亮小镇南边的夕阳山谷，到达了一片密密的丛林。弗兰克斯尝试着在丛林之间穿行，可秃鹫战车的前灯显然还是不适合在这里照明，即使能看清那些枝叶，习惯在平地上高速飞驰的战车也磕磕绊绊，无法前进。弗兰克斯只好放弃了夜晚穿越这片丛林的计划，驾驶着秃鹫战车退了出来，停在丛林的边缘。

　　玛斯翻身从秃鹫战车上跳下来，把装果酒的箱子扔在地上，然后走到车尾打开储藏箱，示意那个可怜的龙牙可以出来了。龙牙缓缓地钻出来，脸上的神色似乎不大好看，也许是被憋了太久的原因。玛斯没时间去理会龙牙的心情，忙着把储藏箱里的其他行李一一拖出来，有弗兰克斯的武器、自己的军用品等等杂七杂八的玩意。

　　“在这里休息？”龙牙的嗓子带着深沉的回音。

　　“嗯，等白天才能穿过这个麻烦的地方。”玛斯回答。

　　这时弗兰克斯皱着眉头走过来：“照这个地图来看，要到龙牙所说的火之海，从这里走是最近的路线了。要不然我们得绕过绵长的南龙山脉。这附近没有什么捷径，只有穿越森林。”

　　“永恒水晶在火之海？”玛斯忍不住问龙牙。龙牙没有看玛斯，只是冷冷地说：“跟着就是了。”

　　玛斯强抑因为感觉被耍弄而燃起的怒火，准备转身走开。却听见龙牙自顾自地说：“这辆破车就是白天也没能力穿过去，只能靠自己走。”

　　“嗨！老兄……”弗兰克斯看来十分不满别人这样瞧不起自己的爱车，马上表示抗议。

　　龙牙似乎不是在和别人说话，但又是在力图告诉所有人：“我需要给我的身体植上装甲，我需要4个小时的安全保证。”

　　玛斯看了看腕上的军用手表，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了。

　　小露在临时帐篷里休息。旁边的弗兰克斯已经进入了梦乡，尽管他们说好了一起守夜，看来这老头现在吃不了这苦了。单独守夜倒没什么，除了孤单了点，但弗兰克斯越来越大的鼾声倒是让玛斯觉得很棘手，就凭这么大的噪音，什么怪物都会被引过来的。但愿这篝火可以赶走那些不怀好意的野兽。玛斯转头看了看那个奇怪的婆托斯人，龙牙先前那个章鱼似的身体已经看不清了，白色的胶状物质在身上越裹越多，已经形成了一个直径有两米多的白色球体。

　　玛斯带着又恶心又好奇的感觉观察着这稀奇古怪的玩意。

　　以前一直以为婆托斯的肉体那么高傲神秘呢，居然也会分泌出这种恶心的东西，玛斯摇摇头。难怪他们制造出虫子这种东西，看来还是有相通之处的啊。

　　这时，草丛里突然发出沙沙的响声。天哪，不只有一个地方，好像到处都有蠢蠢欲动的东西。玛斯拿起幽灵武器，左脚猛地踢打弗兰克斯，弗兰克斯迅速翻身，顺手把玛斯的军用小刀攥在手里。玛斯这个时候看到了草丛里的生物——迅猛兽！

　　它们缓缓地包围了玛斯所在的营地，绿色的狭小的眼睛发出贪婪的光芒。

　　六只……玛斯在心里默数着，数量虽不多，但手里的武器实在发弹速度太慢，恐怕杀不死一两只就会遭到强烈的攻击。迅猛兽的速度可不在秃鹫战车之下，一旦强行冲过来，手里没有冲锋枪，玛斯真的拿这群老对手没辙。

　　寂静。六只迅猛兽似乎没有看到玛斯和弗兰克斯，它们以难以相信的缓慢速度在包围着临时帐篷。

　　小露在里面！玛斯举起幽灵武器“砰”地一枪，准确地命中了一只迅猛兽。那只迅猛兽瞬间被强大的能量弹打的稀烂，化作一摊血水。这枪打破了诡秘的气氛。余下的五只虫子似乎才意识到玛斯的存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在和弗兰克斯后退的瞬间，玛斯冷静地端枪射击。玛斯还是对迅猛兽的速度估算有了偏差，这一枪没有立即杀死目标，却打烂了对方半条前爪。那迅猛兽凄厉地尖叫一声，速度略有减慢，但仍然扑了上来。

　　“绕到白球后面！”弗兰克斯大喊着，把玛斯一手从迅猛兽的利爪下拉了过去。

　　完了！玛斯心里痛苦地大叫。眼看着五只虫子从白球两边绕着扑上来。

【第六章 骄傲的狂热者】

　　白光耀眼。

　　玛斯感到眼睛被眩得暂时失明，极高的温度把他弹到一边，他茫然地在地面上摸着幽灵枪。慌乱中他摸到了冰冷的枪柄，也摸到了另外一只急切的手。人类的手……玛斯松了口气。

　　“是我，老枪。”玛斯无用地睁大瞳孔却什么也没看见。

　　“嗯，玛斯，发生什么事情了。虫子呢？”玛斯听见弗兰克斯在旁边回答，他判断着声音的距离，然后匍匐着爬了过去，直到弗兰克斯有力的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我不知道。”一阵恐惧攫住了玛斯的心，“小露怎么样了？”

　　这时突然清晰地传来金属的铿锵声，玛斯打赌在那刺耳声音下还有迅猛兽的惨叫，他很熟悉的迅猛兽死亡前的惨叫，混杂着迅猛兽的爪子疯狂地拍打着某种坚硬物体的声音。玛斯晃着脑袋极力使自己赶快回复视力。眼前的景物慢慢地清楚了，他首先看到的是弗兰克斯惊异的面容。

　　当玛斯把视线移到刚才铿锵声发出的地方时，一切都安静下来了。玛斯的瞳孔睁得很大。

　　在清晨的薄雾中，赫然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那强壮的身影下方，是一滩滩绿色的鲜血。

　　五只迅猛兽全部被杀死了。

　　那是一个全副武装的狂热者——龙牙·翡翠。

　　当玛斯和弗兰克斯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走到龙牙身边的时候，发现龙牙的装甲还冒着丝丝热气。

　　“没有完全冷却凝固，”龙牙开口说道，“刚才实在太危险，所以我提前出来了。装甲还没有生长到最好的状态。”玛斯这时才看到龙牙的肩部和腿部都有迅猛兽爪子的划痕，“太强了……”玛斯喃喃地说。弗兰克斯抬头望着这个两米多高的狂热者，带着复杂的语气问道：“狂热者的装甲是自动生成的吗？我和婆托斯战斗了将近五六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能比我更了解婆托斯？”龙牙的声音依旧带着深沉的回音。

　　弗兰克斯没有说话，他望了望玛斯。玛斯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的形势来了个逆转，龙牙到底是好是歹谁也不知道，如果龙牙真的有杀掉我们的心思，动起手来我们的希望很渺茫。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当初龙牙需要我们保护他的安全，现在他成了这个旅队中最强大的人物，那他需要我们做什么？如果不需要……玛斯不敢往下想，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这个他几乎从来没有打过照面的种族。

　　小露在弗兰克斯的照顾下，从帐篷里走出来了。当她看到地上的鲜血时，脸色变得煞白。玛斯急忙走上前安慰小露，让她不要害怕。

　　弗兰克斯拿着破旧的地图，仔细地辨认着那些模糊的标识，表情严肃地说：“前面这个森林是黑暗森林，从婆托斯统治的那个年代流传下来的名字，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总之这里居然会出现迅猛兽，我们就不能大意……”

　　“去火之海的路上有村庄吗？”玛斯问。

　　“这谁知道，这是军方把婆托斯的地图直接翻译过来的东西，哪会有村庄的标记？”

　　玛斯看了看龙牙：“龙牙，你对这个星球应该很熟悉。”

　　龙牙摇摇头：“我出生的时候是在这个星球，那都是成为战士之前的事情了。我不记得了。”

　　“收拾东西，上路吧。”弗兰克斯挥挥手，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个旅队的领袖。当然，凭他的年龄和经验，由他来带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弗兰克斯叫龙牙一起把秃鹫战车隐藏在附近的一片茂密树丛里，这家伙看来确实没法穿过森林了。弗兰克斯心疼地最后看了一眼爱车，喃喃地说：“但愿不要在我们重逢的时候你已经被那群该死的虫子给啃缺了。”说完转身背起果酒的箱子，这东西弗兰克斯可不愿意丢掉。他示意龙牙走在最前面。

　　于是一行人朝着黑暗森林出发了。龙牙走在最前面，弗兰克斯提着幽灵枪走在第二，接着是小露，玛斯走在最后。

　　前途，未卜的前途啊……黑暗森林真的是如其名，参天的树木遮盖了大多数的光线，显得整个森林潮气森森，昏暗不清。地下根本没有路，看来是很少有人会经过这种地方，到处是盘缠的树根和低矮的灌木丛。四个人走起来相当的困难，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龙牙，身体不如人类那么灵活，好几次差点被树根绊倒，一副狼狈像，完全失去了婆托斯人的神气，惹得小露在后面吃吃地笑。

　　如果婆托斯人的表情人类能够识得的话，想必龙牙这时候应该脸红了吧。

　　由于处在刚刚被迅猛兽袭击过后的恐惧中，三个战士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玛斯对自己手里的匕首感到很不信任，这东西切切菜还行，但用来对付虫子的散兵游勇，还是差的太多了。只有小露的情绪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当时还对迅猛兽的尸体表现出了恐惧，现在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时而嘲笑着笨拙的龙牙，时而拍拍弗兰克斯的肩膀吓吓他，时而转身对玛斯傻笑。

　　“你……”弗兰克斯实在忍受不住了，“能不能安静点，整个森林就听见你在笑呵呵的，要是……”

　　小露微笑着指了指弗兰克斯手里拿着的果酒，得意地晃晃指头。玛斯忍住笑看着弗兰克斯老头叹着气没能往下继续说。

　　“嘎——”一声鸟叫从天空中传来，吓了大家一跳。接着是一群鸟扑腾翅膀从上空飞过的声音。

　　玛斯疑惑地望了望弗兰克斯，后者的表情证实了他有同样的想法。于是玛斯赶紧按住小露的肩膀，弗兰克斯示意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蹲在原地。龙牙居然丝毫没有蹲下来的意思，仍然把那两米多高的个子伫立在那里，脸上仍然没有丝毫表情。弗兰克斯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果然，天空中隐隐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尽管黑暗森林封闭得十分严实，玛斯和弗兰克斯仍然从声响的特点判断出这是一艘运输机。不一会儿，他们就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一艘银白色的运输机缓缓地掠过头顶，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怎么回事？”玛斯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了，“谁的军队出动了？”

　　“不清楚……”弗兰克斯表情严肃地摇摇头，“银白色的装甲，看来和你不是一个编队的。”

　　“而且不是普通的散兵游勇，现在已经过去了五艘运输机了！一定是某个自由军的部队！”玛斯补充着，“……这个方向不是月亮小镇吗？”

　　小露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不要啊！之前一直都没有自由军在这附近出没的！”

　　“月亮小镇会不会有事……老枪！”玛斯焦急地询问弗兰克斯，弗兰克斯迟疑着：“回去？”

　　“吼……”一直沉默着的龙牙发出了低沉的喉音，他冷冷地说道：“不能回去！继续走！”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回去！”小露愤怒地望着玛斯和弗兰克斯，坚持地说。然而龙牙并没有理会，玛斯的身后传来龙牙踩倒灌木继续赶路的声音。

　　两个人类战士一下子愣住了。

　　回去？五艘运输机起码能运载数十个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就算我和弗兰克斯拼力奋战，也绝对没有胜算。玛斯感到异常为难。要是任凭小露跑回去了，那不是白白看着她搭上一条性命？这个军队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正在这些问题飞快地在玛斯脑袋里旋转的时候，一声大喊打断了他的思维：“小露！”

　　玛斯抬头看见小露飞快地掠过身边，留下了愤恨的一瞥，灵巧地把森林的羁绊甩在身后，就如同她刚才在森林中行走那般轻快。玛斯急忙要追赶的时候，忽然在小露身后的灌木丛抖动起来，四只迅猛兽一跃而出，凶猛地扑向小露，小露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危险。玛斯的脑袋充血了，他转身喊：“弗兰克斯！”的瞬间，弗兰克斯的幽灵枪已经迸发出强力的吼叫，一只迅猛兽瞬间化为血水消失在半空中。

　　小露这时才猛然回头，正好看见三只迅猛兽强劲的后腿蹬地，急速地冲向玛斯他们的方向。

　　伴随着小露惊恐的尖叫，危险迅速地转移了。

　　玛斯握着军用匕首的手冒出了冷汗，他强行镇定下来，挥手示意小露一个人往森林外撤退。这时身后传来了幽灵枪的第二声巨响，又一只迅猛兽在威力巨大的能量弹中消失了。就是这一瞬间的工夫，余下的两只迅猛兽已经冲到了玛斯的面前，玛斯在极度惊惧中拼死抓住一只虫子的前爪，匕首闪着寒光在空中一划而过，随着惨烈的兽鸣声带起了一泼绿色的血水。这只迅猛兽的前肢被玛斯生生地切下来了。但另一只锋利的爪子已经向玛斯的头颅落了下来。

　　一阵刺耳的金铁铿锵声突然响起，那眼看就要拍碎玛斯脑袋的爪子瞬间消失，玛斯抬头看到龙牙·翡翠粗壮的胳膊把迅猛兽擒在半空中，明晃晃的光刀再次发出那种震破耳膜的声音，虫子便撕成了碎片。那只残废的迅猛兽显然已经丧失了攻击的能力，颓然倒在地上，弗兰克斯的子弹及时地结果了它的性命。玛斯望向小露逃走的方向，显然那女孩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们回去！”玛斯咬着牙说。

　　“愚蠢的人类……”这是龙牙的声音，玛斯听到他回头继续向前走去的脚步。

　　弗兰克斯缓缓地说：“不用回去了，没有意义的。她一定会把我那辆秃鹫开回去，我们没有可能赶上她，更不要谈在那些军队行动之前做什么了。”

　　“她怎么可能开动秃鹫？”

　　“这……”老头尴尬地说，“是我教的……”

【第七章 可疑的银色军团】

　　“你能不能走慢一点？”玛斯终于忍不住叫住埋头疾行的龙牙，后者面无表情地望了玛斯一眼，停下脚步，目光越过玛斯的头顶望向黑暗森林。

　　弗兰克斯和玛斯也停了下来。

　　黑暗森林已经被抛在了身后。为了快速穿越这片令人感到窒息的丛林，他们完成了四十八个小时连续不断的急行军，幸好小露的事情发生后，再也没有虫子来惊扰了。龙牙的精力消耗不完似的，当玛斯和弗兰克斯已经显出深度的疲惫时，龙牙仍然保持着快速的前进脚步。玛斯发现弗兰克斯老头常年没锻炼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的时候，赶紧叫下了龙牙。这时，玛斯望着那片郁郁葱葱、黑压压的丛林，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说：“当时那五艘运输机不正是从我们要去的这个方向来的吗？”

　　“没错……”弗兰克斯掏出皱巴巴的地图，“但愿方向不完全一样，我们穿过前面这个不知名的峡谷后，就转向东南方向……距离火之海还有很远的距离，没有车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得休息一下了。”玛斯望着老头，又望了望龙牙。

　　我怎么觉得我是最没用的人。这旅途是因我而开始，最终不知道会因谁而结束。龙牙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如何会血迹斑斑的出现在月亮小镇的河边，他来到这个星球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去那么遥远的火之海，永恒水晶到底在哪里……天空异常的深蓝和宁静，如同他在月亮小镇上看到的一样，夜空中星罗棋布着闪烁的星辰，玛斯抛开复杂的思绪，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指点数着那些星星，寻找着自己的家乡。

　　一只温暖的手伏在玛斯肩上，弗兰克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玛斯？”

　　“嗯……”玛斯没有回头，细瘦的食指停在星空中的某处，弗兰克斯俯下身子从玛斯的角度望去，看到了一颗红色的星球，也看到了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玛斯的眼角闪动。玛斯的手指从空中落下，伴随着“迪克大叔……罗达佩尔……安蒂……”的轻声呼唤。

　　“我没事。”沉默了许久，玛斯说。

　　“其实……”弗兰克斯正要开口，玛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那个小露，她究竟是什么人？”

　　弗兰克斯稍稍愣了一下，神色变得凝重和尴尬起来。“我来告诉你，”他清了清嗓子，装作没有看到玛斯奇怪的目光，自顾自地说开了。

　　“如你所知，我是地球纪年1998年退役的——那次定位的原子弹挽回了败局，事后我才知道我那时摧毁的是虫子当时最重要的一个矿场，并且很幸运的把集结的虫子一举端掉——那年也是和我同队的护士艾莉神秘地失踪、并出现了后来的所谓‘刀锋女王’的一年，从1998年开始，婆托斯人退出了战争，‘七年战争’结束，我们和虫子成为了后来战争的主角。我就是那个时候来到奇迹之星的，当时这里还是人类最安全的地方……”

　　“我的家乡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我无家可归，就到处流浪，月亮小镇的人很友好很热情，我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就决定正式在那里定居。小露……她的名字就是‘露’，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是月亮酒店老板的养女了，酒店是每个小镇文化的精粹，所以几乎每个小镇和自己酒店的名字都是一样的，年轻人这你得知道。月亮酒店的老板是一对年迈的夫妇，当时小露还不到10岁，听说她是那对夫妇在野外拣回来的……五年前，也就是小露15岁的时候，那对夫妇一同去世了，小露年纪轻轻就管理着那个酒店，一直到现在……我在月亮小镇的这10年里——今年是2008吧，嗯，我怕我老糊涂记不住了，我们和虫子已经打了10年了——和他们一家人都很熟，和小露的关系也非常好，经常和她，还有一大群孩子到野外玩，嗯，真令人怀念哪，我教给小露野外生存的技巧，教她开我的秃鹫战车，当然我那把幽灵枪没教她使……”

　　“难怪她在丛林里穿行的速度那么快……”玛斯恍然大悟。

　　弗兰克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脸红了起来：“嗯，她很灵活，在丛林里玩耍是很平常的事情……其实，我是想追求她的……”

　　“上帝！”玛斯一下子从坐着的石头上翻下来。

　　“……听我说完，”弗兰克斯的老脸越发地通红了，“可是每当我想起她小时候喊我‘爷爷’我就……”

　　“哈哈哈哈！”玛斯抓着弗兰克斯的肩膀差点笑岔了气，“你这个小鬼，敢嘲笑我！”弗兰克斯挥拳要打。玛斯急忙从弗兰克斯手里挣脱出来，举起手说：“我投降，咱们说正事，既然小露10年多前就在小镇了，那么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本来就没什么可怀疑的。”弗兰克斯悻悻地收起拳头。

　　“睡吧睡吧！”玛斯赶紧溜进了帐篷。帐篷里闷闷地发出嗤嗤的笑声，但很快就在另外的一声长叹后停了下来。

　　难得的宁静夜晚。

　　当玛斯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龙牙已经站在帐篷门前，金黄色的眼睛略显出焦急的神色。

　　“婆托斯人真厉害，”玛斯一边摇醒打了一夜呼噜的弗兰克斯，一边跟龙牙打招呼，“说不睡帐篷就不睡。你们的身板都是铁打的不成？”

　　“越往南边走就越热，”龙牙回答道，“不要耽误时间，出发。”

　　玛斯把行军帐篷收拾妥当，弗兰克斯拿着干粮啃着，嘴里嘀嘀咕咕地发着牢骚：“玛斯，我好久没做这种锻炼了，身子骨不行了，你帮我把东西背着吧。”

　　“你……”玛斯瞪着眼睛正想发作。

　　“你年轻嘛！”弗兰克斯摆摆手，打着呵欠跟着龙牙往前走去。

　　玛斯摇摇头，只好拎起了三个沉重的行李。秋天的山谷到处是绿色，厚厚的落叶铺满了狭窄的路面，抬头只能看见高耸的峭壁，一线天空之上偶尔可以看到鸟儿的飞过。这不是个好地方，玛斯想，要是前后都有虫子的话，跑都跑不掉，这时听到弗兰克斯低声说：“糟了！”龙牙的脚步也突然停下来。玛斯疑惑地抬头，才注意到峭壁上居然修建有防空炮台，隐隐看到那防空炮台上有探测器在快速地旋转。

　　“吼……”龙牙恼怒地低吟着。三个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出现在山谷的前端，队伍中的狂热者似乎使他们异常惊讶，挪动着脚步却迟迟不敢靠近。玛斯发现他们都身穿银白色的盔甲，这证实了刚才他们遇见的五艘运输机和这些陆战队员显然是一个编队的。

　　“哪里的部队？”对方远远地问话了。

　　“刚从战场上退役的军人！”玛斯冷静地大声回答。

　　“婆托斯人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朋友！”

　　对方窃窃私语了一阵，时而用怀疑和惊惧的眼神远远地打量着龙牙。龙牙似乎十分不习惯这种特殊的“礼遇”，喉管里再次发出低沉的吼声。“龙牙，”玛斯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我们要冷静点，也许我们可以干掉眼前这三个家伙，但是……”

　　“听着，旅行者，”其中一个陆战队员忽然发话，“你们现在进入的是我军的势力范围，我们需要对你们进行盘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时，陆战队员的身后出现了四架步行机械人，他们一同向玛斯的方向走来。

　　弗兰克斯点点头，示意玛斯和龙牙一起往前走。

　　双方在峡谷的中央停下来。

　　“跟着我们往前面走，如果检查没有问题，我们会很快放行。”说话的陆战队员生得满脸横肉，让玛斯顿时对这支自由军起了疑心，但事情既然到了这个样子，还是先弄清楚情况为好，玛斯用力压住心跳，点点头说：“当然，我们只是为了到南边找个老朋友而已……嗯，大家都是军人，我理解……”看见对方的枪口不耐烦地晃了晃，玛斯只好住嘴。

　　G2－486型步行机械人，很老式了，玛斯斜着眼睛观察紧紧看守着龙牙的几个大家伙，尽管刷了银白色的漆，仍然能够看得出来这部机器已经相当陈旧了。这意味着什么呢，玛斯紧张地思考着。他们已经穿越了峡谷，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已经可以看到平原上布了几个碉堡和防空炮台。一行人走近了，玛斯才看到有几个工程机器人正在忙忙碌碌地修建着新炮台。平原的低地上坐落着庞大的军事基地，银白色的光泽在清晨的阳光下非常耀眼，士兵们把玛斯一行人带进了基地。

　　“好久都没有到过基地了。”弗兰克斯表现出好奇的样子，自嘲地说。

　　玛斯紧皱着眉头，细心地观察着前进的路线，斑驳的金属墙壁再度引起了玛斯的疑心。这显然是一支设施装备都比较落后的自由军，但是那银白色的漆却是不久才刷上去的，况且据小露说这附近一直都没有自由军出没……那么也就是说这支自由军是刚刚组成的……我怎么觉得有一股扩张的味道？他们派兵前往那个手无寸铁的月亮小镇是为了什么呢？

　　玛斯正思考着的时候，长长的传送履带已经把他们送进了基地最中心的地带。巨大的自动门开启之后，一个宽敞的议事厅映入众人的眼帘。步行机械人留在了他们身后，士兵们继续带着玛斯一行人走进大厅，路过了许多正在庞大的计算机前忙碌着的技术人员，停在一些正在焦急商议着某事的人后面。玛斯注意到大厅暗处伸出了许多枪口和摄像机，而狂热者沉重的脚步显然已经惊动了那群人，他们的骚动在玛斯看来带着令人可笑的恐慌，但随后对方就镇定下来，一个看起来面目和蔼的中年男子谨慎地开口了：“欢迎来到银龙自由军，将军烈会很高兴看到你们。”

【第八章 烈的铁腕】

　　“对俘虏需要说这么多吗，安德努将军，”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从说话的中年男子身后响起，“我宁愿相信你不是天生这么愚钝。”

　　“……坎奇将军……”安德努急忙向那个冰冷的发言者敬礼。刚才围在一起的各个军官也迅速地站直身躯，将右臂平举在胸前，右手的拇指触碰在心脏的位置。

　　玛斯感到嗓子发哑，“将军烈”这三个字灼烧着他的喉管，浑身的冷汗顺着背心流了下来。真是见鬼了！怎么在这个时候遇见了烈这家伙的军队！玛斯看了看身边的伙伴，弗兰克斯似乎也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惊讶，脸色十分凝重，龙牙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钢铁般的身躯挺立在一群人类中间，异常引人注目。

　　那个被叫作坎奇将军的人慢慢地走过来，玛斯发现这个人相当年轻，或许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看当时的情形，坎奇将军的军衔似乎比那个叫安德努的中年将军高出不少。他生得相当清秀，眉宇之间却透出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霸气。这人一定有不凡之处，玛斯告诉自己，小心，千般小心。

　　坎奇将军一直没有说话，他慢慢地踱着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玛斯、弗兰克斯，最后在龙牙的身上停了下来，玛斯发誓他看见了坎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这时坎奇突然说话了：“编号？”

　　玛斯知道是在问自己，于是同样用冷冷的语调回答：“5－7－1－1。”（注：陆战军第五军第七纵队第一突击队1号，即指挥官）坎奇轻蔑地微笑着略过弗兰克斯，毫无畏惧地走到龙牙的面前，理了理白色的军用手套：“一个婆托斯人，一个狂热者，将军烈会很满意我这次的收获的。”

　　龙牙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显然这次身陷囹圄让他开始焦躁不安，玛斯几乎以为龙牙会迅速出手把这个狂傲的人类撕成碎片。但玛斯满意的是，龙牙并没有这么冲动，如果一旦控制不住情绪，显然他们三个人都得丧命于此，这个大块头的家伙倒还不是那么愚蠢，玛斯手心里的汗冷却了。

　　坎奇似乎知道这个狂热者的想法，他轻蔑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安德努将军，还有运输机吗……派人把他们送到运输机上的头等舱，我得赶到将军烈那里去。”

　　“是的，坎奇将军。”安德努挥手示意三名士兵把玛斯他们带出去。

　　“等等。”坎奇忽然说，“维卡多，你和他们一起去。”

　　“是的，将军。”玛斯这才注意到坎奇的身后有一个人，始终如影随形地跟着坎奇，这人身材瘦高，表情冷峻，五官棱角分明，以至于玛斯的目光和他的目光相撞时，玛斯不由自主地激灵了一下，仿佛被那充满寒意的目光刺痛了一样。那个被称呼为维卡多的人，却没有像坎奇将军那样对婆托斯人表现出过多的注意，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弗兰克斯——这个被坎奇所忽视的老头——身上。维卡多对坎奇行了军礼，接受了任务，带着玛斯一行人向基地外走去。

　　维卡多是个什么人……他没有武器，着装上也没有特别的地方，让人无法猜出他的身份。是什么让他充满着这样的自信，始终走在龙牙的前面，看守着这个其他士兵不敢接近的家伙？当然，能在那个坎奇将军左右听从调遣的，决不会是泛泛之辈，玛斯转头忽然发现弗兰克斯似乎处在一种相当紧张的状态，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老枪？你生病了？”玛斯紧张地问道。

　　“哦……”弗兰克斯似乎从一场恶梦中惊醒，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低声说道，“也许吧……也许……”

　　一个士兵在基地的入口处和玛斯擦身而过，那人慌慌张张，几乎撞到了维卡多。维卡多皱起了眉头，那个士兵慌忙敬礼：“抱歉，维卡多大人，我有紧急的事情要通知坎奇将军。”

　　“向我通告也是一样。”维卡多的语音大出玛斯的意料之外，居然如同一个女人一样细腻柔转。

　　“是，维卡多大人，”那士兵似乎对维卡多相当的害怕，两只腿不住地发抖，玛斯差点笑出声来，“月亮小镇那边……”

　　维卡多一个急剧的挥手，打断了士兵的话：“知道了，去和坎奇将军报告吧。”

　　玛斯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个完全封闭的金属房间内，他急忙站起身来，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很痛。

　　看来遇到麻烦了。我是什么时候被催眠的。玛斯努力回想着维卡多挥手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玛斯摸着光滑的金属墙壁，开始观察这个奇怪的环境。最可怕的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像一个虚无的空间，连窗子和门都没有……当然，不可能没有门……玛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伏在地面上，隐隐感到地板在微微颤动。

　　玛斯默默地计算着颤动的频率，忽然站起身测量房间的大小。

　　明白了，玛斯喃喃自语，是运输机的货舱……运输机正在向西北方前进！

　　正在往西北方，那么就是月亮小镇的方向，他们把我带到那里做什么……似乎，似乎依稀记得那个向维卡多报告的士兵说什么来着？

　　“维卡多大人，已经照您的吩咐，让那个陆战突击队的家伙单独随安德努前往月亮小镇，婆托斯人已经被囚禁在银河号运输机上的安全舱，那个老头……”

　　“那个老头我亲自看守。”维卡多接着说。

　　“可是，坎奇将军说，婆托斯人那边可能更需要您……”士兵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维卡多仿佛没有听到士兵的话，自顾自地问：“安德努已经开始做事了吗？”

　　“是的，维卡多大人，”士兵回答道，“按照坎奇将军的请求，将军烈派出的黑塔自由军已经启程。最快三天能够到达。安德努这边的银龙自由军已经奉坎奇将军的命令前往月亮小镇，维卡多大人，把那个陆战突击队的家伙由安德努的运输机运送，恐怕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随他去吧……”维卡多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

　　“是……银河号和银鹰号已经准备启程，维卡多大人若是要看守那个老头，请登银鹰号。”

　　“安德努将军，月亮小镇任务遗留的两艘运输机来报，请安德努将军通过监视器传令。”

　　安德努，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报告的士兵注视着将军眼中饱含的疲惫和哀伤，不由得叹了口气，走过去帮助安德努打开了监视器。

　　“安德努将军！”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焦急的面孔，“月亮小镇这边的情况十分紧急，我们不是已经报告说危险程度已经达到甲级，只有两艘运输机返还吗？怎么……”

　　“详细地报告给我。”安德努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月亮小镇的异形数量可能在30至40只迅猛兽之间，有属下报告称有潜伏者的踪影，但具体无法证实。将军派出的5艘运输机及内部装载的8架步行机械人和15名陆战队员遭到虫子的伏击，目前只有两艘运输机及4架步行机械人和3名陆战队员生还……安德努将军，坎奇派您带来的两艘运输机完全是送死！”年轻人激动地几乎喊叫起来。

　　“虫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的星球……确实是非常蹊跷。月亮小镇的居民呢？”

　　年轻人抑止不住愤怒的情绪：“我们还没有到达月亮小镇，只是在月亮小镇附近的地段着落，就突然遭到了袭击……听我说，安德努将军，坎奇完全是在耍弄您……”

　　“闭嘴！”安德努忽然站起身。

　　年轻人加大了音量：“银龙只有这么一点点军力了，损失的兵力就占了我们总兵力的70％，坎奇非要您带着余下的全部兵力来解决月亮小镇的问题，根本就是让您死，让我们死！”

　　“我说闭嘴！”安德努的脸颊涨得通红，砰地拍击座椅的扶手。

　　运输机安静下来。

　　两边的士兵都沉默了，空气中只能听到发动机微微颤抖时发出的低鸣。那个年轻人望着愤怒的安德努，眼眶里慢慢地盈满了泪水，透过泪光，他发现安德努越来越老了，前几个月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突然衰老得像一个老头，皱纹爬满了额头，鬓角生出了白发。年轻人温柔地低语着：“将军，夫人……还好吗……”

　　说着低声命令身旁的驾驶员：“已经看到安德努将军的两艘运输机了，放慢速度靠过去吧。”

　　安德努颓然坐在靠椅上，曲起右肘撑着苍老的头颅。他觉得很累。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监视器里年轻人关切的目光，随之又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还－好－吧，坎奇说，还好。”

　　四艘运输机静静地悬浮在空中，银色的光芒忽忽地闪动着。底下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森林。

　　谁又知道下一秒钟是生是死呢，安德努想，是啊，早就无法预知了。

【第九章 危险的幽灵】

　　一个陆战队员把玛斯带到了安德努的面前。

　　“将军，您要的人带来了。”

　　安德努点点头，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玛斯看到他的眼里所泛着的光芒，那是一种慈爱父亲的神情，和先前的坎奇与维卡多决然不同。玛斯一下子陷入了一种幻境，似乎父亲就坐在面前，温暖的手指拂过木雕……爸爸，您在雕刻什么……玛斯摇了摇头，让自己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安德努将军，您好。我是……”

　　安德努摆摆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已经听过你的自我介绍了，勇敢的指挥官。我曾经听说过你的骄人功绩。玛斯是你的名字对吗？”

　　玛斯稍稍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我一向尊敬勇猛的战士。你现在自由了，玛斯。如果需要我送你到哪个地方，尽管说一声。”安德努那炯炯的眼神开始涣散，似乎心不在焉地想着其他的事情。

　　“将军。”之前和安德努在监视器上通话的年轻人走了进来，“12名陆战队员，2名技术工程师——全部人员集合完毕。安德努将军，会议可以开始了。”安德努望着玛斯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不用回避。虽然我们不曾相识，但是我们毕竟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说完，安德努站起身来，走过那些战士的身边。战士们人数稀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一种疲惫和坚强的表情。他们认真地望着安德努。安德努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说话了：“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我和他不是只打过一次两次的交道了，早在两年前军方开始和烈打交道时，我就是第一批被委派去进行谈判的人。他非但对提供资源的事情只字不提，反倒对我们施加压力和诱惑。他的嘴脸我认识得非常清楚。但是我还是大意了。三个月前我作为第一军第一纵队总指挥官，从战场上退役时，得到了我夫人被烈软禁的消息。他切中了我的软肋。”安德努黯淡的眼神扫视着四周的战士。

　　“你们跟着我，真的是苦了你们。这三个月以来，你们始终顶着不知所谓的‘银龙自由军’的旗帜，四处奔波，做的事情、过的生活，都不是我们所期望的。在这三个月里，虽然我被烈操纵，但是我仍然努力恪守着我的人格，珍惜着军人的尊严和使命……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们从落龙山长途跋涉到这里，背负着征服无辜人民的罪恶使命，我始终忍耐着，但是今天终于要结束了，我不会让任何人的枪口朝着无辜的人民，也不会让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葬送在虫子的利爪之下，即使我把夫人的性命看得比我个人的还重，我也不能拿你们来作为赌注……”

　　那个年轻的军官忽然上前一步，敬礼，“安德努将军，留下的人都是愿意跟随您的人。第一纵队十万战士，牺牲、逃跑、背叛，最后剩下的这万里挑一的14名，都是忠诚的精英。若是将军要赶我们走，我们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

　　“不要说些慷慨激昂的话，”安德努摆摆手，“靠冲动做事是没有意义的。由我的私事而引来的灾祸，我自己会承担。我们的监视者——坎奇抓住了那个狂热者，一定会赶紧回去向烈邀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他一定会回来继续负责这个地段。那时我将伺机取了坎奇的性命……”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传出来。

　　十多名陆战队员飞快地举枪指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战士们惊讶地面面相觑。这时空气忽然波动起来，渐渐出现了暗红色的轮廓，最后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一个老头凭空出现在运输机的驾驶舱前。那老头歪着脑袋，嘿嘿地笑着，大声对玛斯喊着：“还不快介绍一下！”

　　玛斯收敛了惊讶的表情，走上前对安德努说：“将军，请原谅，让您受惊了。容我介绍一下，那是我的伙伴，退役的幽灵兵，曾经在大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弗兰克斯·弗雷曼，他……”

　　“你给我闭嘴。”弗兰克斯恼怒地走过来，“介绍一大堆，谁都会以为是悼词。”

　　运输机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将军努力保持着仪态，主动对弗兰克斯伸出了右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虽然您的出场非常有创意，但是我最感谢的还是您给我们带来了很久都没有的笑声。哈哈哈哈。”

　　弗兰克斯嘴角微微上翘，显出一副得意的样子。然而很快脸色就阴沉下来：“恕我直言，您这样做完全就是送死……”

　　“您想告诉我，坎奇很难对付吗？”安德努明显流露出不屑的语气。

　　“我不是指坎奇，是他身边的那个维卡多……”弗兰克斯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绝对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我斗胆估计，因为维卡多的原因，您无法杀死坎奇。”

　　安德努憔悴地微笑着：“其实我本来就是送死，死在谁手里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希望能够把坎奇的性命带走。现在我已经是个废物了。”

　　弗兰克斯摇摇头：“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月亮小镇的虫子是怎么回事，也许我们可以联系上小露。”他转头对玛斯说。

　　玛斯点点头：“安德努将军，无谓地牺牲根本没有价值。既然您抛开了个人的生死，那证明您也抛开了您夫人的生死。我这么说也许有所冒犯，但是我听到您说了这么多，我还是希望您能面对现实，而不是逃避……”

　　玛斯的话犹如一根针深深地刺入安德努的心脏，安德努的脸色大变。年轻的军官向玛斯投去了愤恨的目光。弗兰克斯幽灵般地钻到玛斯的面前，阻挡了军官的目光：“安德努将军，您教导您的士兵，靠冲动做事是没有意义的。”

　　安德努痛苦地攫住花白的头发，声音带着极力掩饰的颤抖：“我该怎么做？”

　　玛斯和弗兰克斯对望了一眼，低声说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四名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所有的物品都没有挪动位置，如果不看到那几具尸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死者的喉咙都有一个细微的伤口，鲜血染红了银色的盔甲。

　　“……我来晚了一步……”维卡多站在银鹰号仓库的走道上，身后几名士兵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强壮的身体瑟瑟发抖。这种无形的恐惧，远比在战场上吃枪子的感觉要坏很多。维卡多喃喃地说：“莫非这几个家伙真的那么有默契……若不是狂热者在那边捣乱，我也决不会让这个老头这么轻松地跑掉。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老头，身手真的不错……”

　　“维卡多大人，银河号报告说，狂热者现在已经没有发作了。”

　　维卡多转身走下了银鹰号，“去转告坎奇将军，多派些人手看管那个狂热者。我的催眠管不了多久。我现在去杀那个老头。他很危险，不能留下活口。”士兵们面面相觑，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维卡多向一辆秃鹫战车走去。

　　“我非常厌恶你们对安德努将军的态度。”四艘银色的运输机缓缓地掠过黑暗森林，玛斯和弗兰克斯正在低声交谈时，一个年轻的军官走过来说，“你们想利用我们去解救月亮小镇，我没有异议。但是你们根本不考虑将军的心情。”

　　玛斯发着愣，弗兰克斯站起身来，拍了拍军官的肩膀：“请问怎么称呼你？”

　　“里蒙，上尉，编号1121。”军官礼貌地敬了个礼。

　　“嗯，关于军人的价值观，”弗兰克斯严肃地晃着食指，“我想我比你更有发言权。我只是在提醒安德努将军，军人要死得其所。”

　　运输机队到达了目的地。此刻正悬浮在夕阳山谷靠北的位置，这个地段正是银龙的部队出事的地方，距离月亮小镇仅有三四里的路程。安德努、里蒙、弗兰克斯和玛斯轮流拿着军用望远镜从运输机上望下去，谁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数个小时前安德努驻扎在这里的军队确实遭到了致命的打击，现在连尸体和血都没有留下来，非常诡异。

　　“你们应该是昨天就到达了这里。怎么今天才遭到攻击？里蒙上尉。”玛斯疑惑地拿下望远镜。

　　“我们的雷达发现了月亮小镇后，安德努将军和坎奇在你们刚才待过的地方修建军事基地，我们奉命到月亮小镇实地调查。你们不要误会，我们并非想攻击这里，起码这不是安德努将军的本意。我们在这里驻扎了一夜，凌晨的时候遭到了突然的袭击。哨兵的惨叫声响起来的时候，大伙都被惊醒，慌忙应战……”里蒙语气沉重。“如果当时向我报告的那个战士的头脑是清醒的话……那我相信他说的话——潜伏者出现在这一带。”

　　“我下去看看。”弗兰克斯冷静地说，“只有我有这个资格。”语气里透露着自信和骄傲。安德努的眼睛里浮现着赞许的光芒，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夺取弗兰克斯年轻好胜的心，他始终是一名优秀的幽灵战士，是不可多得的依靠和信赖。

　　“为什么这么说，弗兰克斯，”里蒙的语气分明透露着不满，“我认为……”

　　弗兰克斯轻轻地笑了，打断了里蒙的话，“我认为我有勇气去面对潜伏者的利刺。”

【第十章 猎物】

　　“婆托斯的智商比我想象中要低，是哪个傻瓜曾经说过他们的脑袋优秀得无与伦比？”坎奇戴着白手套的手习惯性地相互紧捏，发出喀嚓喀嚓的响声，这表明他的情绪比较激动，“他一刻不停地攻击着安全舱的内壁——完全是个莽夫。”

　　银河号运输机正在往大陆的西北方向回程。西北方是烈发迹和活动的地带，现在随着正规军的解散，烈的触角和野心开始伸向四面八方，作为深受烈青睐的坎奇，正是伸向南方的一根触角。然而烈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物，就连在烈的军队里公认为稳坐第二把交椅的坎奇，纵然以狡猾聪敏着称，也始终对烈的做法无法参透。比方说这次烈派遣坎奇深入南方就是令人非常疑惑的一着棋。以烈的性格和一贯的做法，他总是做事求稳求准，伸向其他区域的几根触角都相当谨慎，而派遣坎奇长驱直入，显然是有悖于他一贯的作风。

　　烈早就预料到此行的危险程度。坎奇把双手背在身后，在宽敞的休息室内来回走动，眉头深锁。所以他才会让我亲自到这里来操办此事，而且嘱咐我一定要善用安德努那个蠢货的稀烂军队作先锋。愚蠢无能的安德努，居然也能冠上我统率的银龙自由军的名字，也够他瞑目了。

　　“坎奇将军，和将军烈的通讯连上了。”

　　宽大的屏幕在坎奇面前展开，在经过短暂的信号搜索后，画面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坎奇非常熟悉的军事会议室，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本来背着屏幕，大概是知道通讯已经连好，于是转过身来面对着坎奇。

　　坎奇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巴布鲁副官？将军烈呢？”

　　“将军烈正在会客，”巴布鲁副官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是将军烈的随身副官和军事参谋，“坎奇将军有事情可以直接与我交流，将军烈已经把意图传达给了我。”

　　“好吧，我把大致的进展说一下，”坎奇的语气里带着极度的不屑，“我们在落龙山与安德努的部队会合，之后向南前进，于前天在黑暗森林附近的平原驻扎，发现了一个规模比较的大的小镇。在昨天晚上我派遣安德努的军队前往小镇探察情况，结果在附近意外地遇上了数量不多的虫子，损伤大半——安德努已经是个废物了——虽然我们没有到达将军烈要求我们抵达的火之海，但是我们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巴布鲁依旧毫无表情地望着坎奇，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并不觉得坎奇卖的关子很吸引人。

　　坎奇顿时产生了被戏耍的感觉，不由得怒火中烧。当初在制定军事扩张计划的时候，就是巴布鲁向烈建议，由坎奇亲自带领部分银龙军，再以安德努为傀儡，深入南方探索火之海。在强大的烈军团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坎奇，自然对这个默默无名的巴布鲁任意摆弄自己感到非常恼火，但是碍于烈的面子，也不好发作。毕竟虽然巴布鲁的军衔很低，但毫无疑问，他是烈最亲信的心腹。

　　“我已经调动了黑塔自由军来继续我的任务，”坎奇继续说，发现巴布鲁的眉头皱了一皱，顿时提高了声调，“我有这个权力调动军队，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得到了将军烈期望得到的东西，我该护送这个东西返程。至于那些野虫子如何解决，火之海有什么新的发现，我移交给了黑塔。”坎奇双手一摊，戏弄地盯着巴布鲁。

　　巴布鲁的眉毛微微上挑，沉沉地问道：“是什么？”

　　坎奇挥了挥手，一个技术员打开了通讯屏幕对面的监视器。

　　“这个监视器安装在安全舱的内壁里。你自己可以看到我捕获的猎物，也许等级不高。但是我想他能够提供有用的讯息给将军烈。”坎奇得意地微笑。

　　巴布鲁的脸色略略有些变化，须臾，他冷冷地说：“坎奇将军，虽然我只是个副官，但是现在我全权代表将军烈行使职责。我希望您能给予适当的尊重。”说完，屏幕忽然满目的雪花，接着通讯关闭了。

　　“混蛋！”坎奇大声咒骂着，扭头去看那个监视器。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空空如也的安全舱。

　　“那个蠢货呢？！”坎奇咆哮着，“命令所有人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隐身状态的弗兰克斯在丛林中谨慎地穿行。这种隐身其实只是利用肉眼的错觉造成的，不过也足够欺骗没有宿主的虫子。此时此刻在悬浮在上方的运输机内，安德努他们已经无法看到弗兰克斯的行动了。他们只有屏住呼吸，等待弗兰克斯的信号。

　　夕阳山谷的丛林虽然没有黑暗森林来得那么茂密严实，却也能躲藏个头不大的迅猛兽，更别提毫无影踪的潜伏者了。然而在弗兰克斯细细的搜寻之下，竟然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正当弗兰克斯直起酸疼的腰来，望向空中的运输机时，不远处的山谷处突然急速掠过数个苍白的飞行物，直奔毫无防备的运输机而去。

　　“玛斯！”弗兰克斯焦急地大喊。

　　安德努、里蒙和玛斯已经发现不对劲。但是来不及了，那些白色的东西一头撞在其中一艘运输机的燃料舱上，轰的一声巨响，运输机顿时在空中发生了爆炸，浓烟滚滚，金属的碎块四处飞溅，1名技术工程师和4名陆战队员与那艘运输机一同瞬间化成粉末。“自杀蝙蝠”的话还留在玛斯嘴边没有说出口，又有数只白色物体飞快地扑向安德努所在的运输机。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形势下，考验的就是敏捷和反应。余下的三艘运输机迅速扭转机身，往黑暗森林方向逃逸。玛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运输机的速度比起自杀蝙蝠来说，慢上一截，而现在飞往银龙自由军的驻扎地寻求帮助显然不太可能。

　　玛斯接过里蒙甩过来的冲锋枪，紧跟着安德努和里蒙跑向下层的燃料室。

　　安德努猛地拉开燃料室的舱门，三柄冲锋枪迅速地伸出，随着剧烈的颤动声喷出绵延不绝的火舌。一只自杀蝙蝠被及时地击中，痛苦地发出嘶鸣，一摊血在空中飞溅而开。这时两声巨响在非常近的距离连续爆炸开，震得玛斯几乎失去了听觉，整个运输机也开始强烈地晃动起来，玛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艘运输机被袭击了。

　　然而不是，遇到不幸的是另外两艘。

　　运输机早已改为人工驾驶。驾驶员拼命地在空中扭转着机身，以弥补速度上的劣势，给抵抗的战士们多一点的时间。这是极度危险的空中较量，一旦没有及时地干掉扑向燃料箱的自杀蝙蝠，一切就完了。而自杀蝙蝠似乎也略为懂得闪躲，在空中呈之字形飞扑过来。玛斯紧握冲锋枪的手流着大汗，他感觉到身旁的里蒙也在微微地发抖。

　　突然一只蝙蝠兽从舱门的下方急速地出现，它的距离和玛斯是如此之近，以至于玛斯清晰地看到了它尖利的牙齿上滴着的涎水和闪着绿光的狭小眼睛，惨白惨白的腹部微微地隆起。这是玛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自杀蝙蝠，它看起来体型并不小。现在，这只自杀蝙蝠——似乎是最后一只——毫无顾虑地直接扑往玛斯他们的身体。看来它是打算强行突破。

　　危急的瞬间，有人大喊“放它进来”，安德努左手伸出，猛地把玛斯和里蒙拉倒在地上。三个人一同往地板上躺过去，自杀蝙蝠猛然丧失了目标，直接冲进了燃料舱的内部！这种虫子的反应非常的快，它以极少的时间调整了自己在空中的位置，直冲燃料箱的方向！

　　如果说击毁一艘运输机需要两到三只自杀蝙蝠的话，那是因为破坏燃料舱的护甲还需要比较强的力量。但是若是直接攻击内部的燃料箱，一只自杀蝙蝠足以让整艘运输机炸成碎片。躺倒在地板上的瞬间，安德努和玛斯仰着身体举枪射击，数十颗子弹在瞬间洞穿了蝙蝠的身体，后者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带着腥味的血水喷洒在燃料舱的内壁。里蒙的反应稍慢了一步。等他拿起枪时，战斗已经结束。

　　危机解除了。

　　玛斯你可别死啊！\"弗兰克斯焦急地在丛林中穿行，两声巨响已经使他有不祥的预感。他奋力向运输机逃逸的方向追过去。

　　一阵死亡的危机感袭来。

　　完全凭借着本能的弗兰克斯迅速在地上翻滚。一颗能量弹呼啸着掠过耳边，击在弗兰克斯身后的地面上。大片的泥土被飞卷起来。弗兰克斯静静地蹲在地面上不动。隐形装置的能量耗尽，弗兰克斯在肉眼中渐渐暴露出来。

　　“看来我还是稍有欠缺，如果不是处于隐身状态，这颗子弹恐怕你要定了。”弗兰克斯循着声音望去，看到在数百米远的一棵树上，一个身形瘦长的家伙提着细长的武器，渐渐地显出轮廓。

　　“不过你已经显身。好运到此为止了。”

　　维卡多。弗兰克斯的脑袋里轰隆一下。一个幽灵兵。一个与众不同的幽灵兵。

　　在初次见到这个如鬼魅一般跟随在坎奇后的家伙时，弗兰克斯就感到一种非常沉重的威胁。当时我怀疑他和我一样，是幽灵兵。但是总觉得在维卡多的身上，流露出一种非比寻常的力量，让我产生极度的恐惧感。让我大汗淋漓。

　　“你是我的猎物。”维卡多出人意料地咧开嘴微笑。那女人一般柔转的声音，从那冰冷的面容上冰冷的笑容中生生地挤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第十一章 死去的朋友】

　　弗兰克斯盯着维卡多，对方挪动着手臂，从身后取出一个用布带裹得紧紧的东西。维卡多微笑着，眼里闪动着异常可怕的光芒，缓缓地说道：“老头，这是你的幽灵枪。我愿意陪你慢慢玩，所以在第一回合的较量里，你的任务就是夺回你的武器。”

　　维卡多一面说，一面将自己手中的超长幽灵枪折叠起来，挂在身后的某个位置，接着从树上轻轻地跃下，“我也不会在这个回合中让你觉得不公平，当然，五分钟如果你还是没能拿到你的武器，那就恕我没有耐心玩下去了。”维卡多将腕上的军用手表扭了数圈，向弗兰克斯晃了晃。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危急状况！弗兰克斯虽然身经百战，也不禁开始对能否成功而犹疑起来。对方毕竟同样是幽灵兵，况且从他的速度和反应上来看，无论如何都不输给老弗兰克斯，如果五分钟内拿不到武器，恐怕这次就真的死定了……从这种死亡游戏般的战斗看来，维卡多戏耍的成分要远多于直接除掉弗兰克斯。

　　想到这一点，弗兰克斯冒起了一股怒火，他站起来，径直向维卡多的方向走去。

　　维卡多活动着手关节，笑容一成不变地挂在脸上，似乎对弗兰克斯大胆的举动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直到对手在离自己不到五米距离停下来的时候，才伸出大拇指：“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

　　弗兰克斯突然启动，瞬间跃过数米的距离，一拳击向维卡多的咽喉。

　　幽灵兵是陆军最优秀的兵种，他们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战士，精英中的精英，即使没有任何武器，徒手搏斗的能力也超出了普通的士兵。弗兰克斯这一拳，旨在速战速决。

　　然而尽管弗兰克斯的速度非常之快，但是对方毕竟不是普通的士兵。只是维卡多没有料到这个老头居然会在那么远的距离就冲刺过来，依仗惊人的速度来进攻，这一惊讶几乎要了他的命。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弗兰克斯的拳头几乎感觉到了对方冰凉的喉结，但是那一刹那，维卡多消失了。弗兰克斯顺手手撑地面，身体倒立着向上翻跃，停在维卡多之前出现的树枝上。弗兰克斯回头望过去，发现维卡多正微笑着站在原地望着他。完全凭借着多年训练之后的本能，维卡多缩喉收身，避过了这一击。

　　“真是令人兴奋，一个真正的幽灵兵！”维卡多兴奋地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难道幽灵兵的力量和速度不会随着年纪的增大而衰退吗？如果这是真的，我就得认真面对你了。”

　　弗兰克斯疑惑地说道：“听你的语气……难道你不是幽灵兵？”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你，”维卡多耸耸肩膀，“用你自己的身体和眼睛来判断吧。”说完凭空消失在空气中。维卡多隐身了。弗兰克斯咒骂了一声，随之也消失了。

　　风拂过树林，将树叶和草丛带起了一片片绵延不断的沙沙声。完全看不见那个家伙，弗兰克斯暗暗地嘀咕，尽管他一直竖着耳朵努力捕捉着不同的声音，但是各种声响实在是过于嘈杂。既然我没法找到他，他一定也没法找到我，干脆先离开这里再说，而且我的能量也没有他那么充足了。弗兰克斯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猫着腰穿过草丛，才走了不到几步，一个奇怪的声响就钻进了耳朵。

　　弗兰克斯敏捷地从地面上跃起，双脚刚刚离开，先前所在的草丛突然倒下了一片。弗兰克斯一脚扫了过去，重重地击打在某样东西的身上，那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喊声。他不敢恋战，急忙跃上了树枝。弗兰克斯不想再陪维卡多玩这种死亡游戏，他记挂着玛斯的生死。

　　但是弗兰克斯没有继续行动了，因为他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强烈的杀气。他回过头。

　　维卡多半蹲在草丛中，手中一柄长长的幽灵枪正指着弗兰克斯的脑袋，隐形装置关闭后的电流在空气中磁磁作响。他的小腿被弗兰克斯踢中，几乎不能动弹了。这在弗兰克斯的预料之中，用军队里的话来说就是“幽灵兵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他们的直拳如同一支利箭，踢击就像一把刀子”，虽然早早地退役，弗兰克斯的实力似乎丝毫没有衰减。

　　弗兰克斯举起双手，略带嘲讽地说道：“这就是真正的幽灵兵，让你见笑了，小伙子。”

　　“的确值得称赞哪，老头，”维卡多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他努力地保持微笑，但是这种肌肉扭曲使得外人看起来十分丑陋和恐怖，“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幽灵兵都要强上那么一些。不过很可惜，五分钟的游戏时间虽然没有到，但是妄图离开游戏的人必须接受惩罚。”

　　“你想一枪毙了我？”

　　维卡多缓缓地站起来，这回轮到弗兰克斯惊讶了，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本来重伤的小腿似乎伤好痊愈了！这完全超出了常理！维卡多，似乎不是一个幽灵兵，但是他的确又是受过很严格的幽灵训练的人，再加上这匪夷所思的状况，弗兰克斯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种异样的担心。

　　“你有两个选择，”维卡多打断了弗兰克斯的沉思，“要么死在自己的枪下，要么随我去银龙自由军。第二个选择是因为你今天的杰出表现，特别赐予你的，换了别的猎物，就没得选了。”

　　弗兰克斯摇摇头：“你好像没有带军队来，不怕我在路上把你解决掉了……”

　　“你杀不死我的，”维卡多恢复了他异常冰冷的声音，“老头，我们在对彼此实力的判断上都犯了错误，只不过你比我要严重得多。”说着把弗兰克斯的那把老式幽灵枪轻轻抬了抬。

　　一阵奇怪的嚓嚓声传了过来，维卡多突然身形一纵，灵活地跃上了树枝，但是动作仍然慢了一些，一排两人多高的利刺拔地而起，其中一根洞穿了维卡多刚刚痊愈的小腿，随着利刺的下落，整个小腿居然被活生生地扯下来。

　　毫无疑问，这是虫子的一种遁地生物——潜伏者的攻击方式。

　　弗兰克斯停在另一棵树上，暗自庆幸这个可怕的生物并没有攻击自己，但是此刻他也不敢贸然行动，潜伏者到底有多少只，埋伏在这附近的哪里，弗兰克斯心里没有一点底。

　　维卡多呻吟了一声，这让弗兰克斯有些意外，如果是自己，早就大声惨叫起来了。而维卡多似乎并不以为是多大的灾难，他把弗兰克斯的老式狙击枪搁在一旁，取出了自己的幽灵枪，单腿从树枝上跳下来，在落地的一瞬间熟练地打了个滚，利刺擦着他的身体唰地破土而出，带起了纷纷扬扬的泥土和枝叶。维卡多冷静地瞄准地面上的某个位置，扣动了扳机。

　　能量弹栽入泥土之中，带起了一片苦绿色的血花。

　　这时弗兰克斯似乎隐约听到了一个女孩的惊呼，他四下张望，居然看到六只迅猛兽从草丛中跃出，急速地扑向维卡多。维卡多愤怒地咒骂了一声，以手代脚跃上树丛，转眼就消失在黑暗森林的深处，几只迅猛兽紧紧地跟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但是刚刚收到威胁的命总算捡回来了。弗兰克斯松了一口气，谨慎地跳下来，拿起了久违的幽灵枪。这时天空中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弗兰克斯看到玛斯正在森林上空的运输机外向他挥手。

　　太好了，朋友们还活着。这是弗兰克斯的第一个想法，但是一个白衣女孩走进了他的视线，她似乎没有理会弗兰克斯惊诧的目光，径直走近了刚才维卡多击毙潜伏者的地方。

　　“小露！”弗兰克斯低声地喊道，“别去那里！”

　　小露抬头望了望弗兰克斯，眼神里带着非常复杂的神情，一瞬间甚至令弗兰克斯感到了她无声的责怪，但令人庆幸的是那眼神很快被深深的哀伤替代了。弗兰克斯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声惊呼，似乎明白了什么，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这时玛斯和里蒙已经全副武装地从运输机上下来，玛斯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他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里说话太危险了，老枪，把小露带到运输机上。刚才我好像看到有迅猛兽的踪迹。”

　　小露听到这里，望向刚才维卡多逃遁的方向，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这里什么也没有，它们回不来了。”

【第十二章 秘密】

　　“这个幽灵兵的败类，”弗兰克斯心疼地擦拭着他的幽灵枪，“看看看，这里划伤得多厉害，下次碰见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这个杂碎……”

　　玛斯有些好笑地看着唾沫横飞、骂骂咧咧的弗兰克斯，说道：“能捡回一条命算是很不错了，那个维卡多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成？”

　　“瞧你说的，我有夸他很厉害吗？还不是差点被我打趴下……”弗兰克斯不满地说道，“那个家伙显然受过幽灵兵训练，不过比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是谁当时走过别人身边就大汗淋漓，不知所言呢，又是谁差点被别人当成猎物捉走的呢……”

　　“我警告你啊，小伙子，不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损害我形象啊。即使那个潜伏者不出现我照样想好了招对付他，当时他的那枪口啊，不，是我的枪口，离我的额头尚有两米的距离，应该有时间……”弗兰克斯兴致勃勃的脸色一下子灰暗起来，“……好吧，我承认当时一下子懵了。”

　　“他是怎么打死那个潜伏者的？”玛斯的表情严肃起来。这确实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照弗兰克斯所描述的来看，他应该是没有佩戴反隐形装置。

　　“只有一个可能，”弗兰克斯说，带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语气，“他准确地判断出了潜伏者的方位，并且……”“并且一枪击碎了兔兔的心脏？”小露大声地打断他的话。

　　四个男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小露，弗兰克斯低声地说：“兔兔是什么？”

　　小露抹着不断流下来的泪水，抽泣着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杀死兔兔！他一定是带着反隐形装置，看到了兔兔藏身的地方。”

　　一片寂静。

　　安德鲁将军干咳了一声，打破了这难捱的气氛。“姑娘，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么？”

　　小露抬起头，看见里蒙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玛斯正期待地望着他，而弗兰克斯却撇开目光望着手上的幽灵枪。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们，“小露说，”兔兔，就是那个潜伏者的名字，他是我养大的。五年前的时候，我在养父母的坟上发现了一只活着的幼虫，我收养了它，因为它出生后是一条刺蛇，蹦蹦跳跳的，我给他取名叫兔兔。我知道，如果一公开，兔兔肯定会死掉的，所以把他带到了夕阳山谷旁的一个地洞里。去年他长成了一只潜伏者，我可高兴了。\"

　　说着，小露的眼睛放着光彩。玛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来大战役结束了，很多的虫子都在星球上流窜，有一天我去给兔兔喂食的时候，遇到了十几只迅猛兽，我吓坏了，但是兔兔救了我。虫子的等级观念非常严格，它们感觉到了潜伏者发出的讯息，所以把我也当成了它们的主人。你们要相信我，没有我的命令，它们绝对不会攻击人类……”

　　“绝对不会？！”里蒙轰地一声从驾驶椅上坐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兄弟都是你杀的，是你故意杀的对不对！！！”

　　小露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是的，不、不是……”

　　“冷静一点，里蒙，”玛斯走过去把里蒙按住，“我觉得小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当时她离开我们就是担心村庄遭到银龙自由军的攻击，所以在你们着陆的时候，她已经派遣大量的虫子做好了埋伏……结果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这确实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但是不知者不罪，她完全是把你们当作敌人才这样做的。”

　　“那我们几十个兄弟的命就这么算了，刚才连续被摧毁的运输机就这么算了，玛斯，你差点死在她手上你知不知道？”里蒙激动地喊了起来。

　　“自杀蝙蝠不是我的！”小露摇着头，“那真的不是我养的！”

　　“好啊！”里蒙推开了玛斯，说道，“那我问你，就算我们刚才快死的事情不要你负责，那十五条人命呢，属下报告说潜伏者一次就杀死了我们六个士兵！”

　　“里蒙，够了！”安德鲁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你就不能冷静一点。我说，算了，我们不能追究这位姑娘的责任，你让她怎么承担？当初我们本来就是顶着银龙自由军的招牌去打村庄去的，要说负责，只有我应该对这一系列的事情负责。”

　　“你居然能瞒我那么久，”弗兰克斯看着小露，“不管里蒙怎么想，我还是要对你说谢谢，如果不是你的兔兔，恐怕今天我就见不到各位了。”

　　龙牙全身贴在天花板上，这里是监视器的死角。此时他的形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全身的生物盔甲几乎消失了，变成了粘糊糊的液体覆盖在身体上，他凭借这液体强力的粘性把自己固定着。

　　脚步声轻轻地在门外响起。

　　龙牙定了定神，一只手臂抬起来，那些液体忽然涌动着，渐渐化作一把光刀。龙牙把刀平举在胸前。

　　喀嚓一声，门开了，几乎是在同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击声，龙牙对面的墙壁被打成了马蜂窝。枪声停留下来，外面似乎在低声争吵着什么，接着有人吸了口气，一个脑袋在龙牙的身下探出来。货舱的门十分狭小，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出，这个可怜的家伙晃了晃脑袋钻进来，发现出了满墙壁的弹痕什么也没有，不过本能还是让他抬起了头。

　　一股寒意从头顶直接伸到了脚底，他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喂！喂！马克！”外面的士兵大声叫喊着，“怎么回事，你在做什么？”

　　马克忽然从房间里钻了出来，耸了耸肩膀，挤开他们。

　　“马克，”一个士兵抓住马克的肩膀，“里面什么都没有？”

　　马克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士兵，神情木愣地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的头怎么流血了？”士兵突然发现马克的头顶正在往下不停地渗血，不禁骇然地叫喊起来。其他几个士兵赶紧跑上来，有的从军装里掏出了白色的绷带，开始帮马克包扎，他们都没有听到背后有一个轻微的声音，这时马克眼里的光芒忽然闪了一下，象风中的烛火被吹灭了，僵硬的肌肉突然松散下来。马克的头颅和左脚脚底同时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似乎是被从上到下贯穿而死。

　　“见鬼，这是什么把戏！”一个士兵骂道，嘴上虽然痛快，但是所有人的心脏都在瑟瑟发抖。这种控制尸体的伎俩真的是闻所未闻。“赶快到坎奇将军那里去！”为首的士兵喊道，“做好火力准备！”

　　控制舱。

　　一个黑森森的枪口指着龙牙，拿着手枪的坎奇禁不住微笑起来。

　　“你的子弹没法伤我的。”龙牙冷冷地说。

　　“你想试试？”坎奇嘲讽地说，“我知道你是怎么干的，所有的监视器都打开了，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到控制室来自投罗网。”

　　“我要使用这艘运输机。”

　　“提个交换条件好吗，”坎奇说道，“我保证你可以完好无损地回去，不过请把你来这里的目的，和永恒水晶的位置留下。对不起，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成交吧，婆托斯人。”

　　龙牙似乎轻轻地笑了一笑：“没有把握了吧，将军……”话音未落，突然出现在坎奇的身后，锋利的光刀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坎奇的脖子上，“出来吧，把你们瑟瑟发抖的枪都从窗子里扔出去。”

　　几个士兵脸色土黄地从舱门后走出来，在坎奇的示意下十分不情愿地卸掉了武器。

　　“你的速度……”坎奇的脸色有些苍白，“好像不是婆托斯人能够做出来的，和维卡多有些相似……”他故意停了停，留心着龙牙的反应。他如愿地感到了龙牙手臂的一丝抖动，虽然这次抖动让光刀稍稍带出了一点鲜血，但是一种奇特的兴奋让坎奇忽略了这小小的疼痛。

　　难道，这家伙真的和维卡多是一样的类型不成？不管怎样，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恐怕比永恒水晶更有价值！所以现在活命要紧，必须活着出去报告给烈。坎奇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

　　龙牙没有回答坎奇的话，他带着坎奇向后移动了几步，靠在控制台旁边的金属墙上。这时坎奇的脑袋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我要去火之海。”坎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命令几个不知所措的士兵：“航向改了，到火之海去。”火之海本来就是银龙自由军的目的地，路线的程序早就设置妥当。一个士兵走上前，输入了指令的密码，调出了自动航行路线。

　　龙牙放开了坎奇，但是湿嗒嗒的粘液居然把他牢固地胶着在墙上，坎奇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龙牙向几个士兵走去。

　　那几个可怜的家伙似乎刚刚意识到龙牙要做什么，满含疑问的瞳孔忽然放大。一个反应快的士兵突然大叫一声，撞开了舱室的门向外狂奔。龙牙似乎并不着急，一柄细长的光刀倏地从右臂上伸出，转眼就把三个没有来得及逃出控制舱的士兵切成两段，当他正迈步朝门外走去的时候，一声玻璃的脆响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龙牙站住了，身上的粘液开始凝固，重新恢复成坚硬的生物盔甲。他没有理会坎奇，坐到了控制台的对面。

　　坎奇望了望地上血流如注的尸体，一种极度的危险感深入骨髓。但是凭直觉，这个大家伙暂时还不会要他的命。如果，如果这个狂热者到火之海是为了永恒水晶的话，那岂不是一举两得，坎奇渐渐平息了刚才急促的心跳，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自己说道：“是见证你的价值的时候了，坎奇……”

【第十三章 交易中的阴谋】

　　“我觉得是告别的时候了，安德鲁将军。”玛斯笔直地敬了个军礼。

　　“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安德鲁问道，还没等玛斯回答，他继续说道，“我必须提醒你，玛斯，永恒水晶只是一个传说而已，这个星系有数百个星球，你不可能肯定它的位置，况且……就算你拿到了永恒水晶，凭你一人之力，恐怕也没有什么作为。反而会给你的生命带来很大的危险。”

　　“谢谢你的提醒，将军，”玛斯笑着说，“传说永恒水晶是一颗硕大无比的钻石，它生在奇迹之星上，并连接着这颗星球的命脉，没人能够把它带走。我想，它的能量应该也不是无穷的，很可能是婆托斯人制造出来的一种能量采集器，用来采集星球上的自然之力……”

　　“你的想法很不错，”安德鲁赞许地点点头，“其实我是个不相信传说的人，不过我觉得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军人，不管存在还是不存在，有希望，总是好的，特别是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上。人类今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祝你好运，玛斯。”

　　“真的不需要我们的运输机送你们一程吗？”里蒙问道。

　　玛斯微笑着摇摇头：“差不多已经到黑暗森林的边缘了，我们到站了，再往前恐怕就会被银龙的防空导弹打下来的。这里是火之海的必经之路。”

　　“好的，”安德鲁点点头，“我们就不送了，我和里蒙直接到银龙的基地，一切照计行事。”

　　天色几乎完全黑下来，玛斯和弗兰克斯在黑暗森林里披荆斩棘地前进，小露紧紧地跟在后面，自从心爱的潜伏者死掉了之后，她便很少讲话，但是执意要跟着玛斯他们，不愿意回月亮小镇。

　　“小露，”玛斯轻声地说，“我们在露营的时候打死的那几只也是你养的吗？”

　　后面沉默了好一阵，“不是。”

　　“哦。”玛斯见小露无心搭腔，只好收了嘴。前面的弗兰克斯偷偷瞟了小露几眼，垂头丧气地走着。没过多长时间，眼前赫然出现了满天的星辰，他们走出了黑暗森林。

　　银龙自由军的防空导弹系统仍在不知疲倦地处于警戒状态，银白色的雷达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玛斯用手遮了遮眼睛，示意他们都坐下来。小露一声不吭地坐在玛斯的旁边，弗兰克斯有些尴尬地打算坐到小露身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在玛斯旁坐了下来。

　　“你不去安慰一下她？”玛斯轻轻地跟弗兰克斯咬着耳朵。

　　弗兰克斯使劲地摇摇头，脸色土黄。

　　“你到底是怎么了？”玛斯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微微有些发怒。

　　这次弗兰克斯更加颓唐了，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这时头顶上的防空系统忽然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雷达居然停了下来。

　　玛斯一跃而起，拉起弗兰克斯和小露就向前冲去。小露的手握在玛斯的手里，精致而小巧，皮肤非常细腻光滑，这令没接触过女孩的玛斯有些眼热心跳，但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却随之而来——经常在酒店做事的小露，对丛林行动如此熟悉的小露，怎么会有这么光滑柔嫩的皮肤？这如同婴儿一样的皮肤，似乎从来没有受到任何外界的伤害。

　　所有的照明设备都陷入了一片黑暗，银龙军团的士兵们在紧急集合的铃声中慌乱地跑动着，有的甚至撞到了玛斯的身上。远远听到了有军官在大声地命令着什么。

　　这时有一只大手有力地抓住了玛斯的胳膊，里蒙的声音在他们耳边低低地响起：“别出声，跟着我走。”

　　里蒙拉着玛斯一行人在混乱的军队里穿梭，急急地绕过了防空导弹和碉堡，直到拐进了一片丛林才停下来。玛斯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说道：“谢谢了，里蒙上尉。”

　　昏暗中看不清里蒙的面孔，他拍了拍玛斯的肩膀说：“很快就会恢复能量供应，距离你们脚边不到五米的树丛里有一辆秃鹫战车，赶紧离开这里。我就代表安德鲁将军送到这里了，有缘再会。”

　　玛斯的心里涌动着热流，但是军人的本能让他简化了一切礼节，只是伸手紧握一下里蒙的肩头，说了声：“有缘再会，替我再次谢谢安德鲁将军。”

　　里蒙点点头，猫着腰消失在夜色里。

　　玛斯拉了一下发着愣的弗兰克斯：“老枪，开始工作了。”说着走向旁边的树丛，把残枝树叶哗啦啦全扒拉下来，一辆崭新的秃鹫战车反射着星辰的光芒，光洁如镜。车身比弗兰克斯的爱车要短了许多，尾舱和发动机的部位要粗大一些，显然这辆车有着更好的设计和性能。

　　弗兰克斯的眼睛闪了一下，打开了驾驶室的舱盖，纵身跃了进去，玛斯也一头钻进去，开始检查战车的操作系统。玛斯抬头看到小露仍然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于是压低声音靠近弗兰克斯的耳朵：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小露接受过你的军事训练？”

　　弗兰克斯瞥了一眼女孩，点点头回答道：“是啊，要不怎么那么灵活，还能把我的车开走呢。”

　　“你是怎么训练的？”

　　“……军人是怎么训练的，她就是怎么训练的，怎么了？”弗兰克斯奇怪地说。

　　“也就是说，她一定尝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次伤咯？”

　　“小露是个意志很坚强的女孩，这种品质在男人中也不常见，受伤了都从来没有掉过眼泪的……”弗兰克斯的脸色忽然灰暗下来，他又想到了小露的泪水。是我害小露这么伤心的，弗兰克斯垂下头，闷闷不乐地想，完全把玛斯的询问忘在九霄云外。

　　“系统正常。”玛斯说道，轻轻地打了一个呼哨，小露走过来，坐到玛斯的身边。这辆新型的秃鹫战车前排可以容纳三个人。

　　弗兰克斯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秃鹫战车发出一声沉沉的低鸣，如利箭一般甩脱了丛林的羁绊，在齐腰深的草丛中奔驰而去。

　　我们再一次出发了，玛斯自言自语地说。几天前他们在弗兰克斯的爱车上，那些欢声笑语犹在耳畔，那时的老枪，那时的小露，还有躲在尾舱的龙牙，一切都是谐和的，一种玛斯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谐和。玛斯扭头忘了忘弗兰克斯，他似乎一夜之间把他的幽默与沉着丢得一干二净，情绪的变化完全被小露所左右，这确实出乎玛斯的意料，按常理说，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大概是退役过久了吧，玛斯在心里叹了口气。望了望身边的小露，那个巨大的疑问依旧浓浓地覆盖在心头，那么多奇怪的、难以解释的事情全都出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她究竟是什么人？还有龙牙，我们可以和他在火之海重逢吗？

　　“完全按照你说的，”坎奇冷冷地说道，“我重新设置了航线，绕过了银龙驻扎的地区。”

　　“你可以对你的命负责吗？”龙牙靠在控制舱的一角，听到坎奇说话后睁开了眼睛。他一直在闭目养神，似乎对松绑后的坎奇一点也不担心。

　　“我对自己军队的布置了如指掌，不会有错的。”坎奇冷静地回答，他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龙牙一时半会还不会杀死他。事实上，如果坎奇想逃走，龙牙是无法阻止的，因为银龙自由军所有的运输机都安装了紧急逃生装置，坎奇只需要动一动手指，他所在的座位就会弹出运输机，以高速飞离，无论龙牙的动作有多么快，也无法在那个瞬间做出反应的。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把这个婆托斯人交给将军烈，恐怕也很难得到永恒水晶的情报，倒不如跟他直接到火之海去一趟，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可是，如何才能保证这个难以捉摸的婆托斯人不在到达火之海之后杀死自己呢？坎奇思索了片刻，把座位转动着朝向龙牙的方向，缓缓地说道：

　　“婆托斯人，虽然我知道你很强大，但是，你可曾记得押送过你们的那个维卡多？”

　　龙牙没有回答，这令坎奇有些尴尬，他继续说道：“维卡多和你是同一种类型的，不过，他的身体比你的要强上很多……”

　　龙牙冷冷地哼了一声，仍然没有说话。

　　但是坎奇却渐渐兴奋起来：“因为维卡多成功地融合了两种不同的力量，让这两种力量同时在身体里协调地发挥作用，而你不行，你是尚未成功完成的生命体……”龙牙突然怒吼一声，向前大踏一步，把锋利的光刀指向坎奇的脖子，刀锋离皮肤尚有数毫米的距离，但是坎奇的脖子已经开始往下滴血。

　　“我低估了你，坎奇，”龙牙低吼着，“你很聪明，所以你得死掉。”

　　“呵呵呵呵，”坎奇低声笑着，“杀了我，你没有任何改变，不杀我，你可以得到更多。此中利害，我相信高智商的婆托斯人比我们人类更加清楚。”

　　“难不成你想和我谈条件？”龙牙蔑视地盯着坎奇，光刀并没有收回。

　　“一个简单的条件，”坎奇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控制将军烈现在的政权和军队，在我助你成功之后，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帮我做到。”

　　“对人类的贪婪与自私早就所问，”龙牙收回了光刀，“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按照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我们成交了，无耻的小人。”

【第十四章 神秘的黑衣男人】

　　“巴布鲁。”

　　“将军。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不过银龙那边有些乱套。”

　　\"坎奇……他怎么了？

　　“他离开了银龙的主力部队，似乎正在单独行动。而且银龙已经停止了原计划行动，坎奇把黑塔调动过去接替他的任务。”

　　“他有重要的发现？”

　　“好像……发现了什么，但是又丢失了。而且我们和坎奇已经失去了联系。”

　　“安德鲁能联系上吗？”

　　“能。”

　　“他倒是挺走运的。安德鲁和银龙原地待命，争取和坎奇联系上。”

　　“……是。”

　　“暴风自由军那边的战事就拜托你了，全权委托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巴布鲁。”

　　“将军放心，我已经做好的万全的准备。……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谈判僵持住了……就说到这里，巴布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那个’。”

　　“是，将军。”

　　电波消失了。巴布鲁关掉滋滋作响的语音通讯器，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按响了座椅扶手上的指令键。门外很快就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士兵出现在门口，他看到巴布鲁的整个身体疲惫地陷在将军烈的座椅里，双脚交叉搁在办公桌上，不禁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敬了个礼：“巴布鲁副官，有什么吩咐？”

　　“马上传达将军烈的命令，让安德鲁和银龙即日启程向前线进发。”

　　\"是。那黑塔呢？

　　“一样，全部调过去，火之海的任务暂停。”

　　“是。”士兵敬礼，转身离开烈的办公室。

　　“等等，”巴布鲁叫住了他，眼睛却盯着桌上的通讯器，“这种老式的通讯器所发出的电波，可以查到对方所在的位置吗？”

　　士兵忽然变得有些拘谨：“……可以，在对方发送电波的时候就可以。”

　　“好，你出去吧。”巴布鲁点点头，重新把头舒服地埋在柔软的座椅中。

　　“哇！”小露大声地喊着，居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们看看前面！天空上有什么！”她的脸兴奋得发红，齐耳的短发被秃鹫战车的高速带起的强风拉得笔直笔直。

　　玛斯抬头望去，看到几缕浅蓝色的袅袅炊烟在空中缭绕着。

　　“那是……钟塔啊，好高的钟塔。”小露兴奋地挥舞着双手，指着在高大树丛上方露出的一个灰色建筑物，“我们到了一个很可爱的村庄了！”

　　“这可不是一个村庄。”玛斯笑着摇头，正准备往下说，弗兰克斯却急急忙忙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一定是的，小露你可以逛逛街了。”

　　看到小露的心情转好，气氛忽然变得愉快起来。

　　“好啊好啊，”小露拍手叫道，“我要买衣服，我要买纪念品……有好多都想买啊，在月亮小镇待了好多年都没有出去过，这次一定要玩个过瘾！”

　　玛斯苦笑着自言自语：“这丫头，居然是跟来玩的。”

　　“哎，”小露转过头，“你们带钱没有，我要买很多东西啊。”

　　玛斯正好往后一靠，小露的目光和话语直接射到了弗兰克斯。弗兰克斯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就笑逐颜开：“当然当然，你可以尽情地……”

　　“万岁！”小露几乎跳了起来，还好事先就系上了安全带。

　　玛斯正准备低声询问弗兰克斯，结果弗兰克斯的嘴已经贴到他的耳朵上：“玛斯老弟，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少存款，军方发的嘛，先借我点用用，我……”

　　玛斯的表情就跟现在火山就要爆发、世界要灭亡一样：“老枪！不是吧，你夸下这个海口敢情是让我当冤大头，但是！但是！军方根本没有钱发给我们，我仅有的一点钱在路上就花得所剩无几了，那顿酱牛肉还是你请我吃的呢！”

　　弗兰克斯的手象麻绳一样从玛斯肩头滑下：“那……现在怎么办？让她带着两个穷光蛋去购物？”

　　玛斯叹口气，低声说：“走一步算一步，付款的时候见机行事。”

　　弗兰克斯象不认识他一样看着玛斯，尴尬地傻笑了两声。幸好小露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窃窃私语，只顾挥手大声喊叫着。

　　地平线上升起了高高的钟塔，接着是密密的房屋，教堂、喷泉广场也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弗兰克斯驾驶着秃鹫战车减速停在这个小镇的广场上，周围一些人投来惊讶和警惕的目光，不过更多的却是带着羡慕。

　　玛斯把车舱锁好，环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这时弗兰克斯已经笑眯眯地指向了一家酒店。其实根本不用找，那酒香、肉香已经把三个人的魂魄都吸了过去——实在太久没有饱餐一顿了。玛斯这时也把囊中空空的念头丢到了一边，一行人走进了酒店。

　　这个酒店规模很大，可能是月亮酒店的三倍都不只，虽然旧了点，但却很坚固的样子。玛斯一行人掀开了厚厚的羊皮帘子，一股酒气就迎面扑来，热浪一股股拍打着他们的脸和胳膊。生意真是红火，这是玛斯的第一个念头，到处都坐满了人，负责酒水上菜的服务生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边还大声吆喝着。

　　玛斯好容易挤到了吧台。吧台后是一位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女人，她正招呼着新来的客人就座，旁边的那个酒桶肚子的男人——大概是她的丈夫——忙着调酒。

　　“嗨，还有空位吗？”玛斯问那个女人。

　　女人警惕地打量了这群看上去很落魄的客人，弗兰克斯适时地说道：“玛斯，你先招呼，我到车上去拿点酒来，这里的酒闻起来不那么地道。”女人的脸色似乎因为某个字缓和了许多，那个中年男人也望向他们，大声地说：

　　“我这里的酒可是地道的谷子酒，你们要是尝了一瓶不想喝第二瓶，我就不算你们的钱。”

　　“好啊，”弗兰克斯高兴地说，“安排个座位吧，我们从月亮小镇远道而来，该好好吃一回了。”

　　男人豪爽地笑着，示意女人给他们安排座位。女人朝着角落里的一桌大声地喊道：“菲力！带着你的狐朋狗友们赶快到后面去，桌子已经不够了，小鬼们。”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十分不情愿地站起来，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孩子在走过玛斯身边的时候甚至瞪了他们一眼。

　　“小鬼！”女人打了一下那个孩子的后脑勺，他很快就跑到后面去了。

　　玛斯坐在椅子上，和弗兰克斯交换了眼色，双方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小露可没想那么多，点了两瓶谷子酒、三大盘酱牛肉，看得玛斯两人额头上直冒冷汗。点都点了，管他那么多呢，玛斯望了望旁边的弗兰克斯，他早就开了一瓶酒灌起来了，这老头子好几天都没沾酒，这下子全发作了。

　　玛斯苦笑着摇摇头，开始注意起身边的人来。

　　酒店是消息聚集的中心，尽管玛斯没想到去打听什么，但是一些“战争”、“暴风”之类的敏感词汇闯进了玛斯的耳朵，玛斯开始佯装大吃大喝，机警地注意着周围人的议论。

　　“据说北方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军队，暴风自由军和烈准备开打了。”

　　“形势紧张啊，这次据说不是烈本人指挥军队，而且烈那边肯定要大批地征兵啊，我觉得暴风自由军那边肯定能把烈打回去。”

　　“听说暴风那边都是从正规军里直接调来的机械化部队……”

　　战争！玛斯无心再吃东西，眼神飘到其他的人身上，期望能得到更多的讯息，但是，他感到有一束目光忽然闪了一下，就消失在人群中。有人盯上我们了，这是玛斯的第一个念头，他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自顾自地倒着谷子酒，这酒很香，很醇，弗兰克斯已经在惬意地哼哼了。

　　目光再次出现了。

　　玛斯迅速地转头，两束目光相遇，那人似乎想躲闪，但终究觉得不好，略带歉意地微微笑了一下。玛斯愣了愣，那是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长相非常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玛斯冷着脸点点投头。那男人才收回目光，有那么一微秒的时间，他瞟了小露一眼，就转过头和同伴继续讨论起来。

　　玛斯这才明白那男人望向这边的原因，不禁笑了一笑。

　　忽然那个黑衣服的男人站了起来，走过小露身边，径直到了吧台，和店主说了几句什么。店主的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停下手中的活，大声地喊着：

　　“各位女士先生，远道而来的客人，今天是你们幸运的日子，这位先生，”说着对那男人点点头，“请大家喝酒，今天所有的费用都由这位先生替大家支付。”

　　随着“哗”的一片叫声，所有的人也鼓起掌来。玛斯慢慢地拍着手掌，盯着那个年轻的男人，弗兰克斯倒是使劲地拍巴掌，激动地跟玛斯说：“我们今天不会这么幸运吧！”

　　接着那个黑衣男人从吧台离开，在走过玛斯他们身边时，对小露鞠了一躬，“女士，祝您在水晶镇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第十五章 暴乱，小露失踪】

　　弗兰克斯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刚刚还带着兴奋和感激的心情使劲地为这位慷慨的俊男鼓掌，这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敌意的目光，生生地盯着那黑衣男人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似的。

　　小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一呆，虽然刚才对这个男人的举动感到好玩，不过从来没有和陌生男人搭讪过的她，很快就红了脸，嚼了一半的牛肉不知该往哪里放，吃也不是，说也不知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看那男人，又看看玛斯和弗兰克斯。

　　早就有所预料的玛斯当然是最平静的，他接过了话茬：“还没有请教阁下的大名，如此慷慨真是叫人钦佩，我们还没有感谢你请我们吃的这顿大餐呢。”

　　“我叫布兰特，”酒窝男人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害的弗兰克斯紧张地望了望小露，怕她被这俊男给迷住了，还好，小露见玛斯出来解围，急忙低头吃起牛肉来，但是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我是从北方来的商人，想到水晶镇进点货。”

　　“这里有什么好货色？”玛斯想把话题完全岔开。

　　“这位兄弟孤陋寡闻了点，”布兰特呵呵地笑起来，“水晶镇，顾名思义，盛产水晶，这里的矿藏极其丰富，几乎所有的水晶种类都有……我带着几个兄弟一起来，本来只是想吃点酒，没想到能看到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所以斗胆过来打个招呼，所谓请客，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呵呵呵呵……”

　　小露的脸更红了。弗兰克斯的脸色发白，在被玛斯瞪了一脚后，开始发青。

　　“那……”小露抑止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这里一定有很多漂亮的水晶饰品咯？”

　　“当然！”布兰特热情地说，“玛瑙、龙眼、虎斑都是非常普遍的，这里还有更加稀有的品种，比如凤凰石，你若是得到一颗，就相当于得到一艘巨型战舰，价值非常高……”小露听得入了迷，完全放弃了之前的拘谨。

　　弗兰克斯终于坐不住了，开始用指关节轻轻叩着桌子，发出“蓬蓬”的响声。

　　布兰特察觉到了，微微一笑，向小露问道：“真是抱歉，还没有请教你两位朋友的名字……”

　　“啊，他叫玛斯，是我几天前才认识的，刚从战场上退役不久的一名指挥官。”小露热心地说着，布兰特伸过手，用非常具有亲和力的声音说道：“幸会！军人值得我们尊敬，我平常也喜欢使枪，有空还要多向你讨教讨教。”

　　玛斯礼貌地站起来，敬了个军礼，握住布兰特的手。如此有力的一只手！玛斯心中一惊，看似柔弱无骨，象女人一般的美手，居然蕴藏着相当大的力量，这令玛斯稍稍有些不安，但是表情上没有表现出来。玛斯轻握了一下，重新坐了下去，说道：

　　“您客气了，说到使枪，这位……”

　　弗兰克斯突然一摆手，把玛斯的话打了回去，硬声硬气地说道：“嘿，我还是不自我介绍了，大老粗一个，糟老头子做了十多年了，没啥好说的。”

　　布兰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时，一个男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布兰特答应了一声，对玛斯他们抱拳说道：“不好意思，我的兄弟们找我有事，我们后会有期。”

　　弗兰克斯急忙站了起来，同样抱拳说道：“好，好，慢走慢走。”接着用低得只有玛斯能听见的声音说：“有期，有个屁。”玛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目送着布兰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是他的脸色慢慢地凝重了，几个所谓的兄弟似乎在转告他什么事情，他沉思了一会说了句什么，还朝这边望了一眼，接着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和几个人一同出去了。

　　弗兰克斯的心情好了很多，又叫了四瓶谷子酒，还大声赞赏老板的酒酿得地道。

　　玛斯注意到小露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心里暗叫不好，但是又不好多问什么，只好闷闷地陪弗兰克斯喝酒。

　　喝了半个钟头左右，玛斯的脸泛起了潮红，弗兰克斯也有些不胜酒力了。

　　突然，一声枪响，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咒骂声，一群人很快冲进了酒店，手里提着武器。

　　玛斯和弗兰克斯迅速拉着小露望后跑，几粒子弹呼啸着掠过玛斯的耳朵，他们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翻到了吧台的后面，只见酒店的两个夫妇正躲在那里瑟瑟发抖。玛斯一把揪住他们，低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直接进来杀人？”

　　“肯……肯定是撒里的人，土、土匪，趁着这里人多跑来打劫了。”女主人紧张地说。

　　“他们经常来？”

　　“不是，上次小镇的护卫队把他们赶走了后，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出现过了。”

　　“那么现在，护卫队呢？”

　　“三个月前就解散了，小镇不会养着不做事的家伙的。”

　　玛斯把头伸出去，迅速瞟了一眼外面的状况，几乎所有的人都蹲在地上，而且好几个试图反抗和逃走的人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枪声仍然在外面大作，说明这个小镇可能整个都陷入了这些土匪的控制。

　　“8139型号的自动步枪，相当老式的装备了。”玛斯对弗兰克斯说。

　　“你想说什么？这年头有得废铜烂铁就不错了，你还没有呢……糟了，我们的车，我的枪都在外面！”弗兰克斯惊慌地说，“不行，我得出去一趟。”说完就消失在空气里。

　　玛斯点点头，然后对老板说：“有武器吗？手枪也行，我是退役的军人。”

　　老板摇了摇头，但是后面有只手犹豫着碰了碰他。玛斯转头看见了一个孩子，就是被女主人赶走，瞪自己的那个孩子，他手上拿着一把旧式的手枪。玛斯惊讶地望着他，他的父母（似乎是父母）露出同样的惊讶，接着变成了责备的目光。

　　玛斯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有两颗子弹，土匪有四个。他皱了皱眉头，趁土匪们没注意，飞速地滚到另外一面柜台，接着匍匐着向土匪的方位爬过去。他想在一个不影响到其他人的方位开枪解决掉土匪。

　　这时一声极大的枪响，玛斯听出这是弗兰克斯的幽灵狙击枪。屋里的土匪了吃了一惊，转身望外跑。接着又是一声，但这次不是外面的，是酒店里的。

　　一个土匪额头中弹，当即倒了下去。那个孩子的枪口冒着烟。

　　那个孩子！他还有武器，他居然开枪了！但是这太莽撞了，玛斯一纵身，从酒店里破窗而出，所有的土匪的注意力全部转向逃走的玛斯，他们愤怒地喊叫着，从玛斯撞开的玻璃追了出去。一个家伙刚跳下窗台，就胸口中弹，倒了下去。最后的两个同伴赶紧打了几个滚，在一些干柴后躲了起来。

　　玛斯这时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看着两个傻瓜还在往前谨慎搜索。但是手枪里只剩一颗子弹了，玛斯摇摇头，还是瞄准了其中一个。

　　这时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哨，广场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玛斯隐藏在干柴堆后面，惊讶地看着一群群黑色盔甲的士兵迅速地控制了小镇的要点，土匪落荒而逃。这才想起来看看身后的两个家伙，谁料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是那里的自由军，怎么开到了这里？玛斯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首先想起了该回酒店看看，那两个家伙是不是又进去了呢？从窗台上钻进去的景象令玛斯毛骨悚然，几十具尸体倒在地上，血流满地，显然那个男孩的枪声惊动了土匪，这里遭到了一次屠杀。

　　玛斯赶紧跑到了吧台后面。酒店的两个老板刚死不久，血水汩汩地流出，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那个孩子手里空空的，趴在父亲的尸体下。但是！小露不见了，刚刚还在这里的小露，难道被土匪抓走了？

　　玛斯心急如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露人呢？

【第十六章 烽火的序曲】

　　“龙牙·翡翠……龙牙……”

　　一个遥远的声音隐隐传过来，轻薄似梦，缥缈如纱。他不知道声音的发出者是谁，但是他感到一丝暖意从心中涌起，仿佛那声音从天堂而来，要带着他飞走。

　　“神？是神吗？”

　　他询问着，发现自己的声音空洞且嘶哑。没有回答。

　　他听到了沼泽的声音，那些稀泥在脚下邪恶地扭动着，慢慢攀上他的腿，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往下拉，往下拉……

　　“下面有无限的力量。”一个声音说道。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声音。

　　他惊恐地盯着越陷越深的脚，蓦地抬起头，发现在无尽的虚空中竟然出现了一艘庞大的战舰。那艘战舰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仍然无边无际，无数的灯光宛如星辰一般闪耀，它的整体如同一只巨大的白鲸，以缓慢而沉稳的速度掠过他的头顶。

　　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这奇观，那些灯光的背后似乎出现了不可计数的黑影，一股异常强大的思维波突然在空中荡涤起来，那些黑影仿佛在齐声合唱着什么。战舰越过了他的头顶，直向那无尽的黑暗驶去，思维波却始终不散地在脑中反复回荡。

　　我属于那里！

　　他疯狂起来，怒吼着要追上那艘战舰，但是淤泥裹住了他的双脚，仿佛如有生命的巨手一般往下拉扯。他感到浑身乏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下面有无限的力量。”那声音重复着说。

　　“啊——”随着嘶声竭力的叫喊，一切幻影都消失了。清晨的阳光透过舱口射到运输机的内部，一股清新的泥土和花草的气息钻进了鼻翼。龙牙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睁开眼睛，猛然发现坎奇不在舱内，控制舱的天窗正敞开着！

　　龙牙一跃而上，站在运输机的上方，发现坎奇正面对着北方思考着什么。纵然沦为俘虏，他也仍然很注意个人的穿着，宽大的军式风衣、雪白的手套、漆黑的皮靴，乌黑中夹杂着银白的长发在空中凌乱地飞舞着。

　　坎奇发现了龙牙，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不屑，似乎看穿了龙牙的担心。

　　龙牙不想理会他，兀自站在运输机的前端。广阔无垠的大地一点点地在后退，清晨的风在运输机缓慢的航速中显得越发轻柔，甚至有些鸟跃上了龙牙的肩头，一忽儿又飞走不见。

　　“昨天睡得可好？”坎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龙牙没有回答。

　　“战争要开始了。”坎奇说道。龙牙的肩头震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问道：

　　“什么战争？”

　　“不知道……我闻到了战争开始的气味。”

　　“故弄玄虚。”龙牙沉沉地说。

　　“北方有军队在集结，匪徒们趁机出动打家劫舍。这不是战争的前兆是什么？”坎奇习惯性地用手收了收白手套，然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北方。

　　“现在和我们还没有关系，”龙牙冷冷地说，“任何战争都和我无关。”

　　“哦？”坎奇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毛，“原来你不关心之前一起旅行的同伴哪。”

　　龙牙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脑海里却迅速浮现出那个名叫“小露”的女孩，在从月亮小镇出发的时刻看着自己的表情。一种看透了自己的表情。

　　她能看透我？龙牙摇了摇头。但是，为什么心里升起一种恐惧？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枪声大作。土匪们仍然在负隅顽抗。

　　玛斯不敢暴露身体，担心自己被当作土匪被那群黑盔黑甲的士兵干掉，所以只好在尸体堆中匍匐向酒店的后门前进。这时一只小手挥了一下，吸引了玛斯的注意力。

　　是那个男孩，他学着玛斯的动作，同样匍匐着钻进了厨房。

　　玛斯愣了愣，也跟着他进去了。只见那孩子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钻到一个角落里，一阵翻寻之后丢了一排弹夹给玛斯。玛斯迅速地装满了子弹，满意地翻了翻手腕，问道：“你叫菲力？”

　　孩子点了点头。

　　“刚才是你开的枪？”

　　菲力又点点头。

　　“你的枪呢？”

　　“被爸爸丢了。”菲力终于开口说了句话，那声音稚嫩，但是低沉。

　　菲力的爸爸为了让菲力逃脱屠杀，抢过了手枪，并把孩子压在身子下。急躁的土匪疯狂地倾泄了子弹后，赶紧冲出了酒店，和突然闯入的军队作战。

　　“你是瞒着父母收集这种东西的吧，”玛斯说道，“你干得不错，但是如果能干得更好一些，今天就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是偷偷跟自卫队学习的枪法吗？”

　　菲力摇了摇头：“自己学的。”

　　自己学的，这个小家伙倒是块料子，玛斯想。当年玛斯作为新兵到军队报道的时候，正赶上了幽灵军征召新兵，自己也去参加了面试。但是幽灵兵作为陆军最优秀的兵种，需要出类拔萃的天分，而这天分是先天的，考试的内容更是玛斯在新兵训练中从未接触过的，一些极端的、令人发指的考试题用来测试新兵的眼力、脚力、灵活度、反应力、对武器的上手度以及在突发事件下的心理状态。只有全部优异的新兵才会被允许加入幽灵部队，并进行地狱式的训练，修炼成万里挑一的幽灵兵。

　　玛斯就是因为在突发事件的考试中出现了小小的心理波动而被淘汰出局的，为此他也一直耿耿于怀。这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在初次遇到这种血腥场面的时候居然能够一枪击毙土匪，并且从容地带着玛斯后撤，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这孩子爱枪，对枪有种天生的契合感，若是加以训练，说不定是个相当优秀的战士。

　　酒店外传来轰隆隆的响动，沉重的脚步声传到了酒店里。还没等玛斯和菲力反应过来，一柄柄黑色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他们。

　　在这么近的距离，玛斯才发现这些黑盔士兵似乎和银龙有着某种联系。盔甲的型号和样式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的，除了颜色和编号，就连武器都是一样的。

　　和那些土匪不同，从武器和装备上看，这些军人肯定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难道是烈的另外一支自由军？玛斯的脑袋轰隆了一下，大感不妙。这时那些士兵已经卸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押着他们往酒店外走去。

　　“我们不是土匪。”玛斯举着双手解释道。

　　“少废话。”士兵不耐烦地晃了晃枪口。

　　“你带我们到哪里去？”玛斯感到有一丝担心。弗兰克斯此刻在做什么呢？

　　“你是和那个女孩、老头一伙的吗？”

　　“是。”

　　“那就对了。”

　　玛斯一头雾水，那就对了？到底是什么人，居然知道他们的行踪？

　　玛斯望了望菲力，这孩子丝毫看不出害怕，也看不出刚刚失去父母的悲哀，仿佛天生就没有表情一样，淡然地跟在玛斯后面。

　　眼前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军队，全部都是同样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他们井然有序地收拾着战场，把敌人以及一些无辜死亡的人的尸体清理掉。一群士兵走进了玛斯刚才待着的酒店。

　　玛斯开始扫视着这些神秘的军人。人群中一个瘦长的身影引起了玛斯的注意，那、那不是——维卡多吗？象幽灵一样跟随着坎奇的那个家伙，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了！但是玛斯仔细看去，发现那人并不是维卡多，只是身材和气质十分相象。玛斯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心底仍然涌上一股不安的感觉。

　　士兵按住了玛斯的肩膀，示意已经可以停下了。

　　弗兰克斯站在小露的身边，他们距离玛斯不过二十米左右。“老枪，小露！”玛斯跑了过去，这时弗兰克斯对面的一群军人转过身来，打量着玛斯。为首的那个人居然是酒店里刚刚打过招呼的布兰特！他仍然是一身黑色的休闲服，礼貌地微笑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玛斯结结巴巴地说。

　　弗兰克斯沉着脸不说话，小露却高兴地回答道：“玛斯，布兰特救了我和老枪，这些士兵全都是布兰特的军队，好厉害啊！”

　　“我根本不需要他来救……”弗兰克斯涨红了脸辩解道。

　　“那么多人你一枪一枪要打多长时间哪，救了你你还嘴硬！”小露气哼哼地说，狠狠地瞪了弗兰克斯一眼，后者的脸色顿时变成灰白色，头也耷拉了下来。玛斯注意到弗兰克斯手里拿着的不是幽灵枪，而是一把土匪的8139自动步枪，心里暗暗庆幸了一番。

　　“那么你要怎么对待我们呢？”玛斯说道。

　　“呵呵呵呵，”布兰特似乎开心地笑起来，一对酒窝十分迷人，“你们是我的朋友，刚才让士兵把你请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那就放我们走吧。”玛斯生硬地说。他已经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份和烈有些关联。

　　“这位……玛斯兄弟何必这样说，不是‘放’，而是‘送’。小露姑娘，虽然我十分想和你再多待一些时日，不过现在我确实有急事在身，不得不告辞了。非常希望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收下，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说出我的名字或许有用。”

　　“臭美！”玛斯和弗兰克斯在心里恨恨地说道。

　　布兰特递过了一条异常精美的项链，项链吊坠着一颗光彩夺目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惊艳。

　　“这是凤凰石……”布兰特把嘴凑到小露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啊……”小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再会！”布兰特微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等等！”玛斯忽然喊道，“你的名字布兰特真有那么大的威信不成？”

　　布兰特回过头望了望玛斯，微笑着说：“黑塔自由军的将军布兰特，在南方还是有一些人知道这个名字的。”

【第十七章 暴风袭来】

　　“烈……烈手下最年轻的将军？”玛斯微微张着嘴，问道。

　　“没错。”布兰特有些诧异地望着玛斯，“我以为军队里不会知道我的名字，没想到还是挺有名的嘛，呵呵呵呵，对了，这个孩子我得带走。”

　　布兰特指了指跟随在玛斯身后的菲力。

　　“为什么？”玛斯不由自主地把菲力的胳膊拉住，捏得菲力生疼，但是他瘪了瘪嘴，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理由，我做事从来都不需要理由。想，所以做了。”布兰特又对小露笑了笑。

　　几名士兵上前把菲力拉了过来。玛斯没有阻止，菲力也没有反抗。

　　玛斯有些惋惜地看了看菲力，转身走向他们停在广场边上的秃鹫战车，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战，车身上残留了一些弹孔，但是还好没有伤到发动机。弗兰克斯跟着玛斯走过去，并看了一眼小露。小露有些拘谨地拿着项链，结结巴巴地说：“我……那……谢谢你了……”说完红着脸飞快地跑向玛斯他们。

　　“再会！”布兰特颇有风度地挥了挥手，目送玛斯一行人坐上秃鹫战车，急速驶离了水晶镇。

　　“可爱的女孩。”布兰特望着小露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

　　“将军，”一个士兵走过来敬礼，“这里的尸体已经清理完毕，按照您的吩咐，给小镇上的各户人家都发了抚恤金。我们得出发了。”

　　“嗯。”布兰特简单地回答了一声。那个酷似维卡多的人从人群中钻出来，紧紧跟在布兰特的身后，如同影子一般。

　　“卡普顿，”布兰特扫了一眼那个影子一样的男人，“你和维卡多联系上了吗？”

　　“是的，将军，坎奇将军失踪了，维卡多受了比较重的伤，不过还好已经回到银龙。”卡普顿回答道。

　　“坎奇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布兰特紧锁眉头，\"是什么东西能够让维卡多受重伤？

　　“不是很清楚，维卡多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只是说到‘老头’什么的，好像很愤怒的样子，听口气像是心理上受到了很重的打击。”

　　“老头？”布兰特冷冷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了刚才的弗兰克斯，手里提着一把老式步枪，转念问道：“你看刚才那个老头可能把维卡多弄伤吗？”

　　“……我觉得不大可能。”卡普顿小心地回答。

　　“我开始怀疑你们的实力了，卡普顿。”布兰特冷冷地说，“我也希望那些信誓旦旦的保证不是在吹牛。”

　　卡普顿没有说话，眼里却闪过了难以察觉的杀意。

　　一个安宁的午后。

　　偌大的花园里只有巴布鲁副官坐在白色的躺椅上休憩。秋天的阳光洒在修剪齐整的草丛中，这让蚂蚱们觉得很舒适，虽然它们知道自己蹦达不了几天了。

　　浓浓的硝烟味似乎传不到这里，但是巴布鲁已经嗅到了。

　　“巴布鲁副官！急报急报！”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闯进了花园，“红刃、深蓝自由军遭到暴风匪军的突然袭击，是一支12架幽浮战机编制的小队，在攻击三小时后就突然撤退。”

　　“终于按捺不住了。”巴布鲁喃喃自语，接着说道，“黑塔、银龙的行动呢？”

　　“银龙已经开始行动，撒特副将暂时负责指挥，维卡多已经归队，安德鲁也随军北上，估计三天内能够开赴前线。布兰特将军那边……好像有点慢，黑塔已经靠近火之海了，在水晶镇驻扎，估计比银龙会晚上两三天。”

　　“布兰特玩世不恭，肯定又在水晶镇满足自己的收藏兴趣了，不用管他。”巴布鲁不耐烦地挥挥手，“其他几支自由军也要调动起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得让他们知道我们将军烈的实力！听到了没有！”

　　“是！”士兵立正，“那暴风袭击的事情……”

　　“暴风既然来了，那就让红刃和深蓝按照原计划行事！”

　　“是！”

　　等到士兵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后，巴布鲁把头继续靠在躺椅上。他的脑袋却没有休息，仍在飞速地转动着，把潜伏已久的计划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里慢慢地铺展开来……

　　与花园的宁静相反，在距离巴布鲁八百多里的北方，暴风自由军盘踞的帕兰尼大盆地以南的广阔平原上，数量惊人的机械化部队正在大规模地调动。云层之上的数百架幽浮战斗机整整齐齐地列队飞行，平原上的坦克与步行机械人正在进行最后的整编队形，毫无疑问，这是暴风自由军的一次全力出击。

　　暴风自由军自成立以来，作为奇迹之星上规模仅次于烈的军队，自然是树大招风，吸引了各地自由军复杂的目光。但没有势力愿意和暴风打交道，因为这个军团几乎没有非机械化的部队，所有现役的军人都是从正规军中刚刚退役的飞行员和驾驶员，而暴风居然能够维持机械化部队的运作，不能不说确实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这种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直接威胁到了日益嚣张的烈，烈所拥有的军队数量不仅在奇迹之星上，包括人类所有的殖民星球在内都是数一数二的，他自然不会容许有这样强大的敌人存在。

　　烈的扩张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展开，除了他麾下的几支“正规”直属军，他也依靠强硬的手腕操纵一些实力弱小的军团为他效力。在奇迹之星上的大多数地区，烈的军队都只遇到自卫队或者民兵级别的反抗，收拾起来自然是非常轻松，他的主力军团红刃自由军、深蓝自由军却驻扎在帕兰尼盆地以南三百里左右的地区，随时注意暴风的动静。

　　暴风坐不住了。任凭烈四处扩张，最后的结果是暴风可以想见的，当然迫使暴风与其一战，也是烈的意图。暴风自由军开始有些动作，战争似乎随时都会到来，然而就在这关键的当儿，烈居然秘密地离开了基地，所有的指挥权临时交给了他的心腹——巴布鲁副官。

　　这个“秘密行动”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包括直属军的将军也都不知晓，现在调遣他们的竟然只是烈身边的副官。但是，知道烈究竟去了哪里的，却只有巴布鲁一个人，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烈在“秘密”的地方发送的电波，简单地报告一下当前的局势。

　　巴布鲁知道，烈是为了“生化人”的计划离开基地，深入到虫子的巢穴与刀锋女王谈判的。生化人，是个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的计划，烈亲自去找刀锋女王谈判当然可以更好地促进计划的发展，但是巴布鲁是个心机很重、多疑多虑的人，他在为自己得到最高指挥权而欣喜若狂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了一份疑窦：“生化人”真的重要到烈甘愿冒生命危险深入虫子的腹地不成？

　　他的忧虑越来越重，待到终于想起要调查烈的电波来源时，烈却和他失去了联系，而烈军和暴风的战争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关头。巴布鲁来不及考虑其他的问题，他只能相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真的，并一步一步地开始他自己的计划。

　　暴风在一波小小的侦察性攻击后，确认烈布防在前线的部队暂时只有红刃和深蓝两支军队。虽然这两支军队是烈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但是暴风的前线指挥官兰德并不以为意，就算是几十万的步兵，又怎能以血肉之躯和暴风的纯机械化部队抗衡？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曾任正规军上将的兰德习惯性地摸着络腮胡子，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这次的突然袭击，就是要趁着烈的军队分散在各地的劣势，把红刃和深蓝两支自由军彻底地消灭。

　　地球纪年2008年10月7日，四百艘运输机在两百架幽浮战机的护航下趁着夜色掠过了红刃自由军驻扎地上空，在黑黑的夜幕中，发动机的轰鸣犹如滚雷一般划过天空，幽浮战机首先对敌军基地开始一番狂轰烂炸，激光炮如暴风骤雨急泄而下，泥土、树木顿时被掀翻在空中。

　　地面的红刃基地里，为数极少的防空导弹塔几乎没有发挥作用，在自动瞄准并击落了三四架暴风战机后，就相继起火爆炸。

　　幽浮战机完成了第一轮俯冲，开始往转回飞。四百艘运输机已经下降到适当的高度，空中落下无数的坦克与步行机械人。红刃的基地瞬间就变成了机械军队的海洋。

　　“所有运输机驾驶员，打开探照灯。”兰德命令道。

　　顿时无数道强光从空中扫向黑夜中的红刃基地，眼前的情景让兰德大吃一惊。在暴风的狂轰烂炸下，红刃基地固然一片凄惨，但是这里居然根本没有驻扎的军队，碉堡和稀稀落落的防空塔似乎完全用来装模作样，仿佛敌人根本没想与暴风一战。

　　整个红刃基地一片死寂。

　　“兰德将军，难道我们……进了敌人的圈套？”一位指挥官问道。

　　兰德眉头深锁，疑惑地说：“应该没有这个可能，侦察机在深蓝基地有没有什么发现？”

　　“报告将军，深蓝基地也是一样，没有任何有威胁的抵抗，似乎全军已经撤退。”

　　“这个烈，到底玩的什么花样！”兰德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这次是突然袭击，离上次的侦察袭击只相隔不到五个小时，除非烈早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否则怎么可能跑得如此一干二净！”

　　“将军，空军已经展开地毯式搜索，如果有圈套，我们很快就能发现。”

　　兰德摇摇头：“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圈套……这次战斗，有我所不能理解的问题……”

【第十八章 意外的重逢】

　　一辆秃鹫战车疯狂地在平地上疾驰，干燥的尘土被粗暴地掀起后，在空中久久地扩散弥漫着。

　　玛斯坐在车上，盯着龟裂的土地发呆。

　　越往南方走，气温越发的高，这里的土地几乎没有受到过雨水的滋润，枯裂得象老人的手背。更要命的是，这里几乎没有任何能够阻挡阳光的东西，除了矮小的丘陵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地，强烈的阳光直射在玛斯一行人身上，不仅眼睛受不了，皮肤受不了，更重要的是频繁引起了饥渴。

　　弗兰克斯的酒水几乎都被当作饮料来喝了。不管怎样，弗兰克斯和玛斯都当过军人，这样的苦还能勉强受着，小露可是从来没有风餐露宿的女孩，现在成天叫苦不迭，每每上路吵着要找个好地方休息一下。

　　离开水晶镇已经四天了，根据玛斯的估算，火之海应该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了，可是现在连滴水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别说是海了。

　　“水……”玛斯被一个微微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回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小露已经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嘴里还念叨着水，这也难怪，阳光直射在他们身上，小小战车的车窗根本就挡不住。他们的嘴唇都已经干枯得渗出了血丝。

　　“老枪，”玛斯对疲惫不堪的老枪说道，“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小露看样子都不行了，得赶紧解决水的问题。”

　　“不光是水，干粮都不够了。”弗兰克斯舔了舔嘴唇。

　　秃鹫战车的发动机立刻停止了转动，在一片矮小的丘陵地带停了下来。

　　“活见鬼了！简直跟进了沙漠没什么区别！”弗兰克斯焦躁地整理行李箱，把帐篷等等必需物品取出来丢在地上，砰的一声，顿时飘起了一阵黄色的尘土。

　　玛斯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不要打扰还在车里熟睡的小露。弗兰克斯耸耸肩膀，背着露营的装备四处打量了一下，往丘陵深处走去。

　　玛斯知道他选好了地方，也扛起余下的行李，快步跟上了弗兰克斯，低声地说：“幽灵部队有没有野战训练的课程？”

　　“当然！”弗兰克斯来了神气，得意洋洋地说，“我今天看好的地方不错，喏，就在前面那个地方，这附近有些植物，等会找些塑料袋套上，就地制作纯净水，嘿嘿，我……”弗兰克斯话还没说完，一声短促的叫声从秃鹫战车的方向传来。

　　弗兰克斯愣了一下，和玛斯对视着：“小露？！”

　　两人扔下行李，疯了一般地朝刚才停车的地方跑去。

　　几个衣着破烂的男人正站在秃鹫战车的旁边，车窗打开着，而小露的身体瘫软在地上，秀发搭落在黄色的尘土里。玛斯在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并有力地拉住了弗兰克斯，他担心老头会冲上去。

　　几个男人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似乎是附近的流浪汉，也可能是专门打劫的匪徒。但是当玛斯和他们对视的时候，发现自己得重新估量这些家伙的身份。

　　因为那几双眼睛实在是太明亮，太狡黠了。但是又透着一种绝望的、黯淡的光芒，只有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睛。

　　玛斯伸出左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冷静地说道：“几位朋友是哪里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不伤害这个女孩就可以。”

　　对方没有说话，都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小露。

　　很显然，刚才有人把她打昏了。

　　玛斯在心底咒骂着，开始慢慢地挪动手，准备掏出插在背后皮带上的军用匕首。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对方其中一人忽然拿出了自动步枪，枪口斜斜地向下垂着，并没有指着玛斯或者小露。

　　正在玛斯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听到空气中传来嘶嘶的声音，回头一看，弗兰克斯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他取武器去了，这个家伙，在这个时候使用隐身能力，分明是增加我们的危险！玛斯继续望着前面的几个男人，冷汗流了一身。

　　然而对方只是稍稍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空气的嘶嘶声再度在玛斯耳边响起来，弗兰克斯脸色死灰地出现在玛斯身旁，冷冷地说：“我们今天算是够栽的，刚才居然调虎离山，他们已经把我们的行李都取走了。”弗兰克斯的声音很大，似乎故意让对方听见。

　　几个男人很认真地打量着弗兰克斯，接着低声地议论，似乎栽确定某种事情。

　　“嘿！”弗兰克斯向前踏出一步，这使得那把自动步枪举了起来，“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我一时疏忽，居然被你们把武器拿走了，不过，也别太得意，区区一把步枪，我还是没有放在眼里的。”

　　“老枪！”玛斯低声喝道。

　　“嘿，我自有分寸。”弗兰克斯笑笑，玛斯看得出他很无奈，相比行李和武器，更担心的是小露现在的情况，万一有个闪失……

　　玛斯注意到那几个男人似乎仍然不是很紧张，这就很奇怪了，见识过弗兰克斯隐身的本事，就算不是普通的匪徒，是正规的军人也该明白，这是陆军中单体战斗力最强的幽灵兵，决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弗兰克斯的自信是对的，即使是对方手中有一两样武器，幽灵兵仍然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

　　弗兰克斯正准备冲过去的时候，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走出同伙的队伍，径直朝弗兰克斯走来，徒手。这令弗兰克斯吃惊不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行动做出反应。

　　男人走到离弗兰克斯只有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玛斯和弗兰克斯这时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面貌。三十多岁的样子，体格非常健壮，肌肉裸露在破烂的衣服外，显得异常凶猛。弗兰克斯盯着那男人的相貌，竟然有些发呆。

　　“他们说，”男人晃了晃头，表示这个“他们”指后面的同伙，“要我和你单独较量。”他的声音十分浑厚，并且嘶哑。

　　弗兰克斯这时完全处于发呆的状态。玛斯警惕地准备往弗兰克斯那边走，这时男人出拳了。

　　刚猛的拳头无比霸道地挥向弗兰克斯，眼看就要打中弗兰克斯的脸颊时，他忽然消失了，在那男人的别后出现，膝盖狠狠地攻向男人的后背。

　　干得好，玛斯心里暗暗地叫道。

　　那男人确实没有时间回避，弗兰克斯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超出了他的预料。致命的膝盖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的后背，发出闷响和骨骼碎裂的声音，男人闷哼了一声，向前一扑，趴在地上。显然，他的脊梁骨都断裂了，站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黑鹰！”弗兰克斯大声地说，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愤怒和悲伤，“就算是顾及我们以前的交情，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玛斯愣住了。几个男人同样露出了怔怔的表情。

　　“你……你是谁？”那个被叫做黑鹰的壮汉翻过身子，平躺在沙地上，惊讶的目光扫视着弗兰克斯。不过，他似乎没有露出痛苦的感觉。按照常理，他即使没有疼的晕过去，起码也不会这么平静地说话和做动作。玛斯开始怀疑起来。

　　“弗兰克斯·弗雷曼。”弗兰克斯低低地说，“如果你还记得1998年发生的事情的话……”

　　“弗兰克斯！”黑鹰惊讶地说道：“你怎么可能……”说着，他竟然从地上坐了起来，接着站在了弗兰克斯的面前。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玛斯和弗兰克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受了这么严重内伤的人，居然能够在短短几秒钟内恢复。

　　弗兰克斯的眼里突然闪过了当时维卡多的伤口迅速愈合的情景。

　　“该问问题的是我，”弗兰克斯摇了摇头，“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鹰望了望其他的几个男人，对方点了点头，转身向别处走去。玛斯赶紧跑了过去，把小露扶了起来，幸好，她似乎只是在极度饥渴的情况下受到了惊吓，没有明显的外伤。

　　黑鹰望着弗兰克斯，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脸上的肌肉僵硬着，似乎在做很大的心理斗争。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现在，只是实验……”

　　“黑鹰！”一声大吼打断了黑鹰的话，那几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弗兰克斯附近。其中一个人指了指空中。但弗兰克斯和玛斯极目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空中干干净净，连片云都没有。

　　然而黑鹰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慌张地对弗兰克斯说：“现在我的处境很危险，我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只好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再说了。”

　　没等弗兰克斯说什么，他突然走过来，用力地抱了弗兰克斯一下。玛斯清楚地看见有一滴清澈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在地面上，在尘土中迅速蜷曲成一个球，很快又被高热的温度完全蒸发掉了。弗兰克斯只来得及答应了一声，黑鹰突然向同伙们追去，速度非常之快，一会儿，他们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你的战友？”玛斯走上前，问道。

　　“嗯，”弗兰克斯的脸上满是问号和惊异，“就是98年那个小组里的成员之一，火焰兵黑鹰。我实在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他重逢，而且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幸好外形和声音都没怎么变……”

　　“确实，他们不像一般的强盗。”

　　弗兰克斯叹了口气，说：“玛斯，你看到天空中有什么了吗？”

　　“没有，”玛斯又望了望天空，“根本什么都没有。”

　　“确实什么都看不见，”弗兰克斯点点头，“不过我刚才发现，他们好像并没有用眼睛看的样子。”

　　“什么？”玛斯惊讶地说，接着陷入了沉思。

　　“我们的行李都在这边，玛斯，”弗兰克斯走到一边，大声地说道，“黑鬼要是敢动我的东西，我不剥了他的皮才怪。嘿嘿，我们参军的时候可是同一个训练营毕业的，那时，我是经常拿他开心……”

　　“老枪！我们赶快隐藏起来！”玛斯大声地喊道。

　　弗兰克斯什么都没有说，迅速地放下行李，跑过来跳上秃鹫战车，开到一片遮住了上方的岩石底下。玛斯这时也背着全部的行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你看到了什么？”弗兰克斯有些紧张地问。

　　“正如你说的，他们不是看到的——是听到的！”

　　弗兰克斯和玛斯安静下来，这时耳膜被一种轻轻的嗡鸣声震颤着。

　　不一会儿，一艘银白色的运输机缓缓地掠过了他们头顶。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