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兵、护士、刀锋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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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枪兵、护士、刀锋女皇》

作者：晓文

　　小二接过我递给他的烟，自己点上塞进嘴里，然后放下了面罩。

　　我也给自己点上一根，用力吸了一口，我做不到像小二那样戴着面罩抽烟，虽然我曾经试过，可是弥散的烟雾没有出路，很快使我的眼前一片茫然和呛得我两眼冒泪。

　　做为手下有11个人的分队长，我把小二叫到我的帐篷里本来是想要安慰他，可是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这时门口有个女声在问：“请问这里是队长老潘的帐篷吗？”

　　又是一个来报到的医护兵，这两天上面突然给我们这个部队配备了大量的医护兵，这恐怕是要打大仗的征兆。不管怎么样，这个医护兵的出现打破了帐篷内沉闷的气氛，我像看到救星一样地说：“进来吧，我就是队长。”

　　帘子被挑起来，一位装备齐全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她是刚从护士学校出来的，通常只有这类女孩，眼睛里才会那样清澈，不过不久以后她就会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当然，前提是她能活到那个时候。

　　“医护兵b415，前来第七小队报到。”她的声音也和目光一样清澈。

　　我点点头：“行了，我这里一切手续从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第七小队的士兵了。”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惊异，看来她暂时还不能适应前线的作风，她说：“这样就可以了吗？不用填表吗？”

　　“不用。”

　　“那么，我下去休息了。”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请问，医护兵的帐篷是在哪里？”

　　我回答她：“你看哪个帐篷干净点，里面的士兵长得入眼点，就住在哪个帐篷吧。”

　　她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难道男女士兵不分开住吗？”

　　原来这真的是一个单纯得好像白痴一样的女孩，我只好对她说：“医护兵和战士住在一起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其实机枪兵和护士的那些事，在整个军队里早已经是公开而且被上面默许的，在有些地方，医护兵被私下里称做“军妓”。

　　我不知道我这样说算不算骗她，但是我想她很快就会习惯。

　　她没有再坚持，轻轻地走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回头望着小二，从刚刚护士进来开始，他一直没有做声，也没有打开头盔上的面罩，斜斜地靠在弹药箱上一动不动，就像那里只有一副空空的作战服，里面根本没有生命，更没有灵魂。

　　我知道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作为他的上级及好友，我必须负担起使他重新振作的责任，我终于说：“关于沙娜的事，我感到很遗憾，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就是沙娜在天上有灵，也不希望看到。”

　　小二的面罩打开了，他把烟头吐在地上，冷冷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没有恋爱过，更没办法体会失去爱人的心情，我只想说一句话，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就在战场上活下去，活到我们彻底剿灭虫族的一天，这是你唯一还能为沙娜做的事。”

　　小二冷冷地笑，但是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彻底剿灭虫族？只要联邦还存在一天，这就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他现在对联邦特别反感，在沙娜所驻扎的9号营地遭到虫族的袭击时，附近的两个营地接到的命令却是原地待命，其实当时只要任何一边出兵增援，9号营地就不会失陷，他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联邦对于虫族的态度，一直处于一种神秘的暧昧状态，有时甚至是纵容，令人既疑惑又愤怒。

　　我说：“你的沙娜是一位英雄，具我所知，在9号营地失陷的最后时刻，她还定位了一颗核弹，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沙娜和小二，还有我都是同一所训练营同期毕业的，我和小二是机枪兵，她因为拥有异于常人的心灵力量而被训练成了一位幽灵战士，她对于联邦的忠诚就跟她和小二的爱情一样不容置疑。实际上她用生命定位的核弹最后并没能成功，总部给出的理由是来不及调配。

　　我又说：“你应该为她感到自豪。”

　　小二没有说话，我相信我的话已经打动了他，我继续说：“现在各方面的情况都预示联邦将会在最近有一次大的行动，沙娜在天上注视着你，希望你莫要令她失望才好。”

　　这时外面传来的一阵惊叫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惊叫声越来越近，最后竟来到我的帐篷外面，帘子被掀开，一个人冲了进来。

　　是刚刚来报到的新护士，她的脸上满是惊恐，我和小二同时操起了各自的高斯机枪，我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是虫族偷袭来了吗？”

　　她不停地摇头，美丽的大眼睛忽然流下泪来，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一个魁梧的身影跨了进来。来人把眼睛在帐篷里梭巡了一遍，看到了我赶紧说：“不好意思，队长，我是来找我的护士的，她自己进了我的帐篷，可现在又要跑。”

　　这个人叫大牛，是我手下的一名士兵，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把枪放下，大声训斥：“你这个混帐，要他妈说多少遍，在我这里不许强迫，要人家愿意才可以，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去！”

　　大牛平时很怕我这个队长，可是这次他却没有马上听命，反而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气地小声说：“队长，我求求你……这个护士给我好吗，以后不管什么样的我都不要了，我真的喜欢她……”

　　“你也懂什么叫他妈的喜欢，我再说一遍，滚！不然老子就在这里毙了你！”

　　大牛焉焉地走了，我对护士说：“他已经走了，你也出去吧，去另外找个帐篷。”

　　护士摇了摇头，又哭了起来。我犯了难，这下可不好打发了，我搔了搔脑袋，忽然想到了站在我旁边的小二，我拿眼睛望着他，小二面无表情，没有表示明显的反对。

　　于是我说：“这样吧，你和这位小二一起回去，他不会侵犯你。”我知道小二心里只有沙娜，对其他的女人跟本不会有任何想法。但是我也希望这个护士能令小二心情开朗一点，何况她的确很漂亮。

　　小二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不知道是相信我的话还是信任小二，那个护士也跟在他身后，就在他们要出门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问了一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过头，带着泪花笑了笑：“我叫玲音。”

　　我的猜测完全正确，联邦果然在随后的时间里开始了针对虫族的一系列行动，和往常不同，联邦完全采取主动，在巡航巨舰和重炮部队的配合下，我们步步进逼，连接收复了好几个星球，将虫族的势力压制在有限的几个地区，与此同时，银河系北端的神族部队也大量集结，矛头直指虫族母星，我不知道是不是联邦和神族达成了某种盟约才会如此默契，但是神族的确停止了对联邦的军事行动，转而全力对付虫族。

　　在两方面的压力下，虫族根本无力喘息，而我们也因为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和兵种的合理搭配使得伤亡前所未有地少，我的第七小队仅有一名新兵阵亡，护士没有损失。小二也的确没有白费我的口舌，在战场上表现得非常英勇，而且也很机智，因为成功消灭了一名虫族领主而被授予战斗勋章，同时我也没看错玲音，她因为精湛的医疗技术成为了我的小队里护士们的头，虽然她到我这里第一天就哭了一场，但是在战场上却很坚强，无论面对多么可怕的伤口她都能冷静地抢救伤员，而且经常和机枪兵一起冲进敌人堆里为他们修补战斗服，第七小队的低伤亡率，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和她领导的护士们。

　　就在我们纷纷猜测什么时候可以彻底打垮虫族的时候，我和我的第七小队被调离了前线，我们乘着三艘星际运输船开往了一个未知地区，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艘球状科技飞船，直到我们全部下地，运输船离开以后，我们才被告知此行的任务———消灭脑虫。

　　我在大功率星际电台里大骂指挥部混帐，指挥部的官僚们留下一句：“此次行动由你全权指挥。”然后匆匆切断了和我们的联系。我环顾四周，我的全部兵马就是连我在内的11个机枪兵，八个护士，还有天空中那颗孤零零的科技球。我完全明白这又是联邦的一次投机作战，以为在虫族的后方扔下几个兵，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算失败，也不过损失一小队机枪兵和护士以及一个科技球，这对联邦的所谓大局无关痛痒。

　　我把我们目前的景况告诉了大家，现在我们已经身在虫族的腹地，每一步都要特别小心，必须做到隐蔽，一旦露出形迹，就会招来虫族的围攻，我们必须找到脑虫并消灭它，这样整个虫族部队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这时我们的主力部队将会全线进攻，直到彻底摧毁虫族，而我们那时就可以回家了。

　　大家听了默不作声，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个过程凭我们几个机枪兵要想完成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已经没了选择。

　　我们向纵深前进，科技球在我们后面贴着地面滑行，我们很幸运，一路上没有遇到虫族，这得归功于前线战士们英勇的作战，使得虫族倾巢抵抗而后方空虚。我的探测器标示我们离虫族的巢穴、脑虫的所在地越来越近。

　　但是我们的幸运并没能维持很久，就在我们准备通过一个狭窄的山谷的时候，地面上忽然伸出了尖利的角刺，地下潜伏有地刺！

　　我大声下令：“后退！全部后退！”

　　但是已经晚了，走在最前面的两个队员没能及时退出地刺的攻击范围，他们的作战服被刺破，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就在我下令后退的时候，玲音却带着几个护士往前冲，想要接应那两名队员，我冲她们大喊：“回来！他们已经死了！”几名战士立即拉住了玲音和跟在她后面的护士。

　　科技球无声地滑向谷口，打开了地表探测仪，我们的面罩里立即标示出了地刺的正确位置。地刺一共有五头，作战实力上完全优于我们，而且我们的高斯机枪的射程小于地刺的攻击范围，硬碰硬是不行的。

　　时间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这样僵持下去，很可能会招来虫族的大举围攻，这时小二走过来对我说：“叫科技球给我一个矩阵护盾。”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矩阵护盾并不能给人全面的保护，只能增加承受攻击的次数，看到我忧郁不决，小二又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给我一个矩阵护盾。”

　　我知道他下了决心，谁也不能阻止了。我立即通过作战服里的耳机通知科技球驾驶员：“编号dc424队员，加持矩阵护盾。”

　　同时我下令：“所有人，准备神经兴奋剂！”

　　很快小二的身上出现了一个环状的光球，他迅速朝地刺潜伏的谷口冲去，在前进过程中完成了神经兴奋剂的注射，速度明显加快。而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一个护士的身影，是玲音。“她搞什么！她没有矩阵保护！想去送死吗！”我大吼道。

　　“全体注射神经兴奋剂！开始进攻！”我喊了一声，把满满一管兴奋剂推进静脉里，其他人一起照办，我们狂吼着跟在小二和铃音后面，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冲向谷口。

　　矩阵护盾为小二挡住了两波攻击之后，小二已经来到了地刺头顶上，这时我们也到达了对地刺的射击范围，我们集中火力，对一头地刺进行扫射，小二在地刺头上迅速奔跑，吸引了大部分的攻击，很快我们就消灭了一头地刺，转而攻击第二个。

　　小二身上的护盾能量逐渐减弱，他的作战服出现了裂纹，这时玲音已经奔到了他身后，开始为他修补作战服。我们这边也受到了地刺的一部分攻击，护士们因为没有装备兴奋剂，奔跑的速度比我们慢，但这时也已经到达了我们身后，不停忙碌。

　　很快我们又消灭了两头地刺，剩下的地刺已经无法对拥有护士的我们构成生命威胁，高斯机枪怒吼着结束了战斗。

　　神经兴奋剂带来的副作用使我们一起瘫软在地上，小二的护盾早以失效，一直是身后的玲音在为他修补作战服维持他的生命。护士们也受到了余波的攻击，直到这时她们才开始互相修补防护服。铃音也受了伤，有两个护士正在为她治疗。

　　稍事休整后，我爬起来下令继续前进，但是有两位弟兄已经听不见了，他们因为神经兴奋剂的副作用带来的心脏衰竭而再也没能起来。

　　在这场遭遇战中，我们损失了四名战士，剩下的也个个带伤，但是这并不能使我们放弃，相反，战友的牺牲更加激励了我们的斗志，完成他们未竞的任务，成为一个不容推卸的责任。

　　我们继续前进，离脑虫的所在地已经越来越近，尽管前线吃紧，但是忠实的虫族却仍然对它们的最高首脑———脑虫实行了一切可能的保护，因为谷口的遭遇战，我们的行藏已经败露，我相信各地分散布防的虫族已经在开始回援，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因为很快回援的虫族就会对我们形成包围。

　　从刚刚消灭地刺以后开始，玲音就一直跟在了小二身后，小二对她的态度也不像先前那么冷淡，我相信他们已经为彼此的勇敢和默契折服，只有共同在死亡边缘闯过来的人才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温热的情感。我希望那种情感能演变成爱情，虽然我知道小二心里永远也不能忘记沙娜，但是这次我们可能谁也不能活着回去，只要能令到他们心里感受片刻温暖也是好的。

　　指挥部空投我们的地方，本来就离脑虫不远，在加上我们的急行军，把回援的虫族都甩在了后面，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探测器所指示的高地，我们的最终目标脑虫就在上面。

　　这个高地只有一个路口能上去，奇袭是不可能的，高地上守卫脑虫的沙丘行者，那种被我们称为狗兵的虫族作战单位早已发现了我们，但是它们并没有冲下来，而是据守路口，对我们亮出锋利的牙齿和雪亮的双抓。

　　很明显，它们在等待援军，但我们不能等，我们没有援军。我命令主动进攻，我们一边开枪一边朝高地上冲，受到攻击的沙丘行者潮水般涌了下来，我们立即排开阵型，战士们站成一个扇面集中火力扫射，护士就站在我们背后随时准备为我们修补作战服。

　　一开始沙丘行者还来不及靠近我们就被密集的子弹射死，但是时间一长，高地上的沙丘行者似乎无穷无尽，数量越来越多，悍不畏死地往下面冲，虽然我们面前的虫族尸体堆成了小山，虫族鲜血流成了小河，可是渐渐地高斯机枪的声音被虫族的嘶吼盖过，一些沙丘行者甚至冲到了我们身旁，举起利抓向我们挥砍，尽管它们很快被射死，护士们也立即为我们破损的作战服进行了修补，但是这样下去，形势已经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

　　我正在焦急，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从科技球驾驶员那里传来：“指挥官，在我们身后的平原上现了大量的虫族多头怪，正在向我们逼近……”

　　追兵到了！我们必须立即拿下高地，然后利用路口居高临下防御，可是高地上的沙丘行者越来越多，行动也越来越敏捷，我们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冲上高地！

　　“科技球，立刻对路口上的虫族施放全能量辐射污染！”我发完命令，对我的队员们大声吼，“大家跟着我冲！”

　　科技球滑过我们的头顶，喷管射出的辐射烟尘迅速笼罩了一头沙丘行者，我们现在寄希望于这头被污染的沙丘行者，只要它能在临死前惊慌失措地带着自己身上的毒雾在虫族里乱窜，就能感染其他虫族，带来它们的大量死亡，我们就可以乘乱冲上去。

　　可是我失算了，我低估了虫族战士的忠诚和勇敢，那头沙丘行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面临死亡而慌乱，反而冷静地拼出最后的体力朝我们冲过来。一刹那我们都没有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惊讶和敬佩，在战场上，勇敢的战士是可敬的，哪怕他是对手。

　　这名可敬的对手把危险和死亡带给了我们，它身上致命的毒雾发出幽蓝的磷光，我们已经来不及躲避。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大吼了一声，然后有一条魁梧的人影迅速窜了出去，很快冲进了毒雾里，我们能看到他极快地抱起了正在猛冲的沙丘行者。

　　同时我们也看清了冲出去的是谁。

　　“大牛……！！”我们声嘶力竭地喊。

　　大牛怀里垂死的沙丘行者正在勉力挣扎，在毒雾的笼罩下，大牛的身影也在摇晃，朦胧中，他霍地摸出一管神经兴奋剂，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啊！！！！……”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朝虫族的阵地上猛扑过去

　　虫族的阵地立刻陷入了混乱，大牛以生命为代价抢到了了死神的镰刀，他怀里的沙丘行者身上的毒雾笼罩着他，穿行于虫族群中，虫族们四散躲避，却已经难逃死亡的命运。

　　我只觉得热泪盈眶，我为我的小队有这样的战士而自豪，我的胸中热血沸腾。

　　“弟兄们！跟着大牛冲哇！！”我端着机枪，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我身后的战士和护士也齐声呼喝，紧随而来。

　　我们很快冲上了高地，消灭了溃乱中的虫族作战单位，我们在虫族的尸体堆里找到了大牛。

　　尽管辐射尘的能量已经散去，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头沙丘行者。他身上满是伤口，这是他怀里的沙丘行者临死前留下的。护士们蹲在他身旁，噙着眼泪将自己的救生器开到最大功率，但每个人都知道那已经没有用，辐射毒雾、两次过量注射神经兴奋剂、沙丘行者锋利的利抓撕开的伤口，每一样都足以致命，现在谁也无法挽救大牛的生命了。

　　大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我们，眼睛里露出欣慰的光，一时竟连脸上也红扑扑的，我知道那是心脏衰竭的前兆，难过地低下了头。

　　大牛的眼光缓缓移动，看到了关切地注视着他的护士们，他的目光停在了玲音身上。

　　“你是玲音……我……我记得你的脸……你真漂亮，真的……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这么觉得……”他尽力抬起满是伤口的手，想要抚摩玲音的脸。

　　玲音强压住心里的悲伤，轻轻地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他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又慢慢转动目光，很快看到了我。

　　“队长……对不起，大牛没出息……快死了还想着女人……”

　　我忍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大声回答他：“不，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勇敢的战士，你不会死的，我们就快要完成任务了……”

　　可惜大牛再也听不见了，他的手从玲音脸上软软地垂了下去，脸上带着笑，他死得平静而安详。

　　虫族的援军终于到了，从高地上望下去，黑压压地漫山遍野全是嘴边滴着酸液的多头怪，我们在路口上建筑了工事，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虫族脑虫就在我们身后的地穴里，它是一个粘呼呼的没有攻击能力和自我移动能力的庞然大物，虽然它就是我们行动的最终目标，但是这个时候竟然没人理会它，因为我们根本腾不出手来对它进行攻击，所有的人都在工事后面浴血奋战。

　　科技球悬停在空中，不停地向我们报告敌人阵地的调度情况，敌人的援军在不断地增加，更糟糕的消息是正南方有四头太空蜘蛛正在向我们飞来。

　　太空蜘蛛是我们所抵抗不了的，我用最快的时间做了个决定。

　　我把大家叫到一起：“我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怎样死，是完成任务杀死脑虫勇敢地死，还是躲在工事里像个懦夫那样死，是我们唯一可以选择的。我决定放弃路口，只在路口留下一名战士和所有护士，其他人都出去攻击脑虫，希望能在敌人冲上来以前将脑虫杀死。”

　　毫无疑问，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已经活不了，而最先牺牲的，则是防守路口那名战士。大家都争着要防守路口，特别是小二争得最凶，但是他受的伤已经影响了他的战斗力，我必须保证防守路口的时间，所以我挑了另一位受伤较轻的战士。那位战士拍着胸口保证会为我们赢得最大的时间，然后笑着说各位兄弟，等一下小弟我要先走一步了。

　　我毫不怀疑我的战士的勇敢，但是这样的坦然面对死亡，却不是一句简单的勇敢就能概括的，我不由得想起了地球历史上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一位著名的将军说过的一句话：“老兵永远也不会死，他们只是悄然隐去……”

　　当我们开始攻击脑虫时，受脑虫脑波指挥的所有虫族部队也立即开始了对高地的疯狂进攻。高斯机枪朝脑虫那肥大的身躯倾泄出大量的子弹，脑虫发出可怖的昂昂的叫声，高地下面的虫族为了挽救他们的主宰，不顾一切地往上冲……

　　据守路口的工事很快被多头怪的酸液溶解，留下的那名战士和护士们暴露在了敌人的攻击下，勇敢的护士们立刻围住了战士，一起为他修复被酸液破坏的作战服。

　　快呀！快呀！我在心里狂叫，我们死死扣住扳机，子弹在脑虫的身躯上打出一串串喷着绿色浆汁的大洞。

　　虽然护士们全力救护，但是在敌人绝对优势力量的疯狂进攻下，路口上的战士还是英勇牺牲了，这时护士们做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举动。

　　用她们的身体堵住了路口！

　　多头怪的酸液，沙丘行者的利爪，劈头盖脑地撕裂着她们的防护服，撕扯着她们的身体，她们互相医疗着，用她们纤小的身躯，一动不动地堵在路口上为我们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但是微弱的医疗并不能抵偿虫族部队的破坏，很快她们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被我们攻击的脑虫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震得地面也在摇晃，终于，它的身躯猛然向四周爆出大量液体，然后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脑虫死了，一刹那，整个战场安静了，虫族的思想一下子失去了主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但是我们很清楚，接下来这些虫族就会胡乱杀戮，完全按照自己的天性行动，而我们要在这片虫海里冲出去当然是不可能的。

　　幸存的三个护士朝我们奔了过来，我们汇合在一起，她们里面有玲音。

　　果然，安静只持续了以秒计算的时间，虫族们开始狂冲乱跑，发出嘶嘶的吼叫，甚至互相撕咬起来，同时也有无数虫族向我们扑来，我们端起高斯机枪扫射，做出最后的抵抗，天空中的科技球也遭到了多头怪的酸液袭击，它一边躲避，一边朝虫族密集的地方发射辐射污染。

　　一切都要结束了吧，我想。

　　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了无数道网状闪电，形状非常酷似神族圣堂武士的心灵风暴，我们的科技球被笼罩其中，发出灿烂的闪光，在天空中爆炸了。

　　而这时的虫族竟然停止了混乱，不再乱跑和互相厮杀，恢复了先前的秩序。

　　我被这一切弄迷糊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虫族有两头脑虫吗，这心灵风暴又是怎么回事？没容我多想，又一道心灵风暴在我们头顶上爆发，强大的攻击电流流过我们全身，我隐约看到护士们惊叫着冲向我们，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恢复了神智，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我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只丑陋的多头怪的脸，我想要跳起来，可是却发现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奇怪的是，多头怪并没有向我进攻，我环顾四周，我仍在刚刚昏迷的高地上，身旁倒着两位已经牺牲的护士，周围全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虫族，但是丝毫也没有要袭击我的意思，小二也坐在离我不远处，他的怀里抱着玲音。我挣扎着坐起来，问小二：“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没有说话，只把眼睛望着前面。

　　一个女人正顺着他的目光朝我们走过来，不，那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女人，她的头上长着触角，背后有一对大大的角钩，她的脸发出幽绿的光……啊，她的脸……

　　我脱口叫了出来：“沙娜！”

　　来的人形生物长着一张非常酷似小二那已故女友沙娜的脸。

　　她望着我裂嘴一笑，有蓝色的液体从嘴角滴下来，她的声音沙哑：“老潘，谢谢你还认得我。”

　　“什么？难道你真的是沙娜？”我吃惊地说。

　　她说：“老潘，很抱歉我不知道来的是你们，不然我就不会用心灵风暴攻击你们了。”

　　她转过头，望着小二：“二子，你为什么不说话？”

　　小二张了张嘴，艰难地说出一句：“沙娜，真的是你吗？”

　　“是我，又不是我，我现在是虫族的刀锋女皇。”

　　“不！”小二痛苦地说，“你是人类，你是人类沙娜。”

　　沙娜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二子，我确实拥有做为人类的全部思想，但我已经无法再成为人类了，我现在是虫族新的主宰。”

　　“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小二歇斯底里地大吼。

　　“虫族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我曾经是拥有心灵力量的幽灵战士，渐渐我发觉我的意识可以像脑虫那样左右整个虫族……”

　　“你为什么要主宰虫族？跟我回去！人类的医学很发达，一定能让你恢复原状……”

　　沙娜幽幽地说：“人类……人类已经使我失望了，虫族并没有改造我的思想，我愿意做为一个虫族是因为我从虫族这里得知了联邦的一个阴谋，你们根本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当你们用生命向联邦效忠的时候，实际上联邦正在欺骗你们，虫族其实只是居住在距离人类很遥远的银河系北端，联邦发现幽灵战士的心灵力量和虫族的脑虫很相似，于是想通过幽灵战士取代脑虫控制虫族，只要能获得虫族的力量，他们就能称霸整个银河系，但是他们的实验却没能完全成功，只能引来虫族却不能控制，于是才会发生这些战争。生存、保卫家园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使我们热血沸腾，其后面隐藏的却是少数人为了满足自己野心和私欲所做下的豪赌，而他们的赌资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安宁、幸福和生命。我宁愿留在虫族，我们的生活方式简单、实在，没有虚伪的谎言，没有欺骗和背叛……”

　　我和小二瞠目结舌，好半晌我才说：“怪不得以前联邦一直对虫族的态度很暧昧，这次总算对虫族发动总攻，难道是知道了你的存在，明白自己的实验已经失败了？”

　　沙娜点点头：“我想是这样。”

　　她注意到了小二怀里抱着的玲音：“二子，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吗，这样很好，我们已经不能相爱了，这个女孩刚刚拼命保护你，为你挡了大部份的闪电，你和她在一起我很放心。”

　　小二面无表情：“她叫玲音，她已经死了，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

　　连玲音也死了，我心里非常难过，现在活下来的就只有我和小二了。

　　沙娜惋惜地摇了摇头：“又一个联邦的牺牲品……”

　　我忍住悲伤，问她：“那么现在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沙娜说：“如果你们愿意回去，你们现在就可以走，我保证一路上的虫族绝不攻击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留下来，帮我一起对抗联邦。”

　　在那时，我的眼前闪现出无数面庞，天真勇敢的玲音，憨直的大牛，以及所有的战斗中英勇牺牲的战友和护士们，是谁把这些年轻人的美好青春推向炮火纷飞的战场，是谁夺走这些年轻人鲜活的生命……

　　我应该帮助虫族对抗联邦吗？

　　最后我和小二分别做出了决定，我们这对患难多年的老朋友终于分道扬骠。小二要留在虫族，他认为只有打挎联邦才是给玲音她们最好的祭礼，而且他对已经是刀锋女皇的沙娜的爱情一点没变，再也不想和她分开，我感觉得出沙娜也仍然爱着她，只是他们现在一个是人类一个是虫族，这段爱情之路不知道会走出个什么样的结果来，但我相信真心相爱的男女是没有种族界限的，我祝福他们。

　　我的选择是回去，我的战友是为了对抗虫族牺牲的，我认为只有继承他们的意志，继续对抗虫族，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但那将只是我自己的战争，于联邦无关。

　　我和小二握手道别，还有沙娜，我们互道珍重，此地一别，就将成为对手，以后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当围绕这颗行星转动的一红一黄两颗月亮分别升起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孤独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