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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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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astelu
时间:
2013-9-13 23:52
标题:
《势如破竹》
作者:暴雪国服官网 来源:178星际争霸2
一瞬间,爆炸声停止了。
在之后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周围有的只有诡异的静谧。但当充斥着战场的白色硝烟散去之后,眼前的场景就犹如魔术师的一个残酷的把戏一样,将整个战场重新呈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星灵的攻势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地上到处能看见之前还穿在一个个鲜活陆战队员身上的战斗装甲。有些在粒子粉碎炮的作用下已经烧焦了,装甲被追猎者击成了蜂窝。另一些则是手术刀般精准的切割痕迹,装甲被狂热者灵能利刃砍成了碎片。死气沉沉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但人类并没有全军覆没。
凯莫瑞安营地的寂静突然被一阵局促的移动打断。士兵开始从后方一个个开始前行。身穿庞大装甲的劫掠者、和拖着火红发烫的末日火焰投射器的火蝠。之前还队列整齐的队伍,现在就像他们奉命保卫的设施一样破败不堪。但阵线并没有被冲垮,这些士兵也还活着。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胜利。
玛瑞斯•布莱克伍德上尉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关心。在他急驰的攻城坦克两边,凯莫瑞安奇怪的地形迅速地划过他的视野。眼前空旷的红土平原向四面展开,但玛瑞斯的眼睛只看着前方。和其他喜欢一路按着高音喇叭的疯狂驾驶员不同,玛瑞斯只想听到底下引擎传来的令人安稳的低沉轰鸣声。
“敌人部队正在撤离。”他的通讯系统响了起来。那个声音还是那么的机械:中央指挥部使用机器人传达下的指令。“所有部队都立即向战队指挥官报道。主要任务为阿尔法。阵线突破——”
玛瑞斯按下了耳机的开关,耳间立刻清净了下来。无需看一眼,他那只满是老茧的手就开始轻快地操纵起了换挡杆。弧光号在颤抖了一阵后切换到了下一档,底下的履带立刻扬起了一片猩红色的尘土。
但玛瑞斯根本没有功夫去注意那些。他眼里只有那个巨像。
这个庞然大物就像是荒废的大地上矗立着的一座雕像。犹如蜘蛛般的纤长的长腿上装着一个空洞的脑袋,在巨像撤退时不停地看着后方的威胁。它的距离离射击范围太远了。玛瑞斯知道以目前的速度,他的攻城坦克永远追不上它。但他突然观察到了一个细节。
巨像的脚跛了。
这台孤立的战争机器已经没有了最初攻击营地时的速度和优雅。步行机器人显然受到了伤害。通过放大的瞄准显示仪,玛瑞斯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只脚已经损坏的不行。巨像每走一步时,身后的跛腿只能在地上拖行。
他猛踩油门。空旷的平原让玛瑞斯一眼就看到远处黑色轮廓的山丘。他需要赶在巨像之前赶到那里。玛瑞斯将准心对准目标,他的眼睛看着下方闪烁的距离提示。一件事情玛瑞斯心里非常清楚:他没有余地出半点差错。
控制台前一个白灯不停地在那里闪烁。玛瑞斯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但最后他叹了口气,敲下了那个按钮。在他那开裂、污浊的屏幕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显现了出来。
“布莱克伍德!”中校大喊道。“你脑子那根筋又搭错了?你这往那去?”
“我往前去。”玛瑞斯狡猾地扔出了一句。他已经猜到整个对话的大概样子了。
“往前你个头。”中校严厉的斥责道。就算是在这样一块满是尘土、裂缝的屏幕上,她的那双蓝色眼睛还是如此的炯炯有神。“上尉,你的娱乐时间结束了。给我现在就返回营地。我们有——”
攻城坦克突然在一阵爆炸下开始剧烈摇晃。起落架那里的液压促动机吸收了大部分冲击,但玛瑞斯还是一脑门的撞到了屏幕上。他赶紧来维持对坦克的控制,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上面已经被鲜血所覆盖了。
“敌人不是在撤退吗!”玛瑞斯冲着麦克风吼道,一边用坦克的视镜不停地看着周围的动向。虽然在这架战车里他已经完成了无数个任务,但这位老手还是对坦克的感应器不怎么信任。
“他们是被击退了。”中校冷冷地说道。“但你的位置太靠前了。你已经跑到了逃兵那里了,上尉。你的位置太——”
另一次爆炸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不过这次的程度轻了很多。他转向一边,玛瑞斯这才看到自己的新敌人。一个正在逃跑的追猎者已经瞄准了他,移动的方向和他大体一致。双腿移动的速度之快,玛瑞斯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
这个追猎者怎么会在这,他不禁感到好奇。这个时候它应该早已闪现到它的同伙那里了。也许它受损了。不管怎么样,玛瑞斯可没功夫多想其他的。
他立马行动了。每当他驾驶坦克时,反应的速度总是这么快。多年的历练,已经让玛瑞斯和自己的坦克融为了一体。得益于此,他在思索和行动之间没有半点拖沓,随即将方向盘猛的转向左边。
坦克很快根据他的指令开始调整。一阵剧烈的滑行后,玛瑞斯等到追猎者和瞄准镜呈一条线后右脚猛踩向了对冲平衡踏板。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坦克猛然从滑行中恢复过来,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急驶。
还能保持的住这个势头吗?一个声音从他的脑子里响起。要是不中用了,死神就会来敲门的。
又是希恩的声音。玛瑞斯不禁震颤了一下,用脏脏的大拇指和食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不是时候,老兄。”他缓缓的说道。“别给我打岔。”
追猎者的躯体旋转向前,大概是为了计算逃跑的最佳角度。待它转过身来时只看到六十多吨重的钢铁巨兽向它猛冲而来。在玛瑞斯按下80毫米口径火炮的扳机之前,追猎者仓促地发射了它的粒子碎裂枪但什么也没打中。双管火炮打穿了机器人剩余的护盾,在攻城坦克碾压过它破碎的躯体的数秒前将其打成了碎片。
下方履带传来的金属碎裂的声音给玛瑞斯带来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感。他瞥了一眼后方显示屏,追猎者的碎片在坦克的尾部向各个方向飞散而去。至少这些机器人死亡的时候还算正常,不像狂热者。杀死他们后就化作了一团闪光消失了。想到这个情形让玛瑞斯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总是能吓他一跳。
“漂亮的击杀。”通讯系统里传来中校的声音,话语里听不出有嘲讽的语气。“你玩够了吧,上尉。现在可以调头回来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措辞非常严厉,当然是有原因的。玛瑞斯早已将坦克重新对准了那个巨像。
他在麦克风里说道。“过一会就回来了。”玛瑞斯轻描淡写的说道。坦克又重新开始全速前进,在红色的大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这时总算能放松一下,引擎的轰鸣声就像是催眠曲一样。
“我命令你立刻返回!”中校继续喊道。“我知道你准备要干什么,你一个人根本干不掉它。再说了。”她顿了顿。“那里的辐射还不安全。”
玛瑞斯向他的右边看去,一团黑色的不祥云朵一动不动地挂在粉红色的天空上。刚才为他们扭转了局势的战术打击所剩下的只有这片乌云。一个幽灵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敌人腹地,也许潜入的太深了。听传言这倒霉蛋在呼叫打击的时候把自己的命也赔进去了。
说实话,玛瑞斯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奉命保卫的凯莫瑞安营地据官方介绍只是4号远程采矿站——又一个矿井罢了,在这颗星球上根本不稀奇。这个采矿站位于整个沙海的正中央,四周寸草不生。贫瘠荒凉的环境使得这个“四号站”被人称为“死寂站”。
在采矿的移民都离开后死寂站突然被军事化了,就好象是为了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看到星灵所投入的兵力后,可以想象这东西星灵肯定很想拿到手。
不过对玛瑞斯来说,这些他根本就不关心。
他所知道的是,从战斗刚打响时整个战况就非常的惨烈。星灵地面部队的袭击有着三只巨像的支援。玛瑞斯在此之前还从来没见过巨像,但很快这些机器人就在他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这些庞然大物耸立在战场上俯视着一切,用热能射线枪的超高温射线将整个战场化为燃烧的碎片。
两只巨像最终被干掉了。为了完成这一壮举赔进去了整整一个维京中队和数不清的飞行员,当然还搭进去了一整队的歌利亚武装机器人。这些人都死的挺惨,所驾驶的机器在瞬间被融化成蒸汽。玛瑞斯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发出的惨叫。
玛瑞斯对此仍毫无所动。
就算是这样的人间惨剧,玛瑞斯都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些人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一群陌生人。一群在那里打闹、嬉戏、恶作剧的士兵……全是些年少无知的小年轻。最让玛瑞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才没相处多久就把对方当作是忘年之交。
不管他到哪里都是这副德行。不管他去到哪颗鸟无人烟的星球,人们都躲着他。有些时候,人们看到他就害怕。有人曾说他是个到处玩命,不管自己死活的人。在战场上他行事鲁莽、无畏、异常的凶恶。他的一位指挥官曾经还说他嗜血。玛瑞斯最初听到这番评价时,差点把那个人给打趴下。不过他越是仔细想,越是觉得这个评价还挺到位的。
当然时不时总有一群人希望他能加入到他们的兄弟连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扮演那队伍里饱经沧桑的老兵,来给年轻的战友们提供智慧和知识。这种老掉牙的场景让他觉得恶心。在这件事情开始前,他就把它扼杀在了萌芽里。
最后不管是谁都只能无奈的耸耸肩,然后离开了他。这些人之中培养起了亲情、友谊,他们成了交真心的战友。但他们不是玛瑞斯的朋友,不是玛瑞斯的战友。
因为他的兄弟都已经死了。
斯托茨弗斯、图尔曼、马齐尼亚克、希恩。他们一个个都死了。刚开始玛瑞斯责怪这场战争:星灵和他们致命的武器,永无止尽的异虫虫群。对敌人的憎恨渐渐地取代了朋友在他心中的位置,空虚的内心被满腔的怒火所填补。但和所有的老兵一样,玛瑞斯•布莱克伍德最终意识到他真正的敌人并不是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的那些对手。
真正的敌人是时间。
时间带走了他的朋友。将那些会记住他们的人的脑海和心里抹去了他们。
就好象他们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闪烁的红色警报将他拉回了现实。玛瑞斯又按下了另一个按钮,表示他已经了解到弧光的引擎已接近负荷极限。他对此毫不紧张。他之前曾将这台机器推到了致命故障的边缘,甚至更高。比起那些设计制造这辆坦克的工程师,他更知道如何来使用它。
前方的目标已经明显的接近了。玛瑞斯能更清楚的看到它破损的腿。后方扬起的尘土表示这那条腿正在那里拖行。由于星球上没有风,可以轻易地把任何人指引到那个步行机器人的方向。
但玛瑞斯根本不需要一条线索。他要的是一发正中目标的炮弹。
“上尉!”通讯系统里的声音已经开始咆哮了。“我再说最后一次:返回基地!”
通讯系统的信号开始变差了。玛瑞斯这才想到信号增强装置在战斗初期就报销了。再过个几公里他就完全超过了基地通讯的覆盖范围,很快他就不用担心这个恼人的问题了。
“布莱克伍——”
突然,玛瑞斯做出了一个不同的决定。
“你自己都看见了!”他吼道,陡然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多少人被这些东西给烧成了灰?你难道就让我这么放它走?”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非常出色,不禁有点沾沾自喜。一段沉闷和静电噪音后,玛瑞斯接下来听到的一番话则是非常的平静,毫无情绪。
“随你的便。”中校有些服从的说道。“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了。”
“我乐意。”
显示屏上的闪烁告诉他,自己的目标已经改变了方向。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巨像开始斜向移动。当玛瑞斯驱使着自己的坦克前往拦截时,他向视镜里望了一眼。他知道为什么了。
东边的硬泥地上矗着一系列的山崖。它们的高度能让巨像轻易的跨过它们,而他的攻城坦克却只能望而却步。玛瑞斯不禁咒骂了一句,连忙在前方控制台上敲下了一连串的按钮。
一个全息影像出现在了他的显示屏上,呈现出了周围地形的三维视图。他在山崖处放大,不停地翻转来寻找可以爬上去的角度。半分钟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陡坡。就在巨像即将要经过的路线的南面不远,通过这个陡坡他能来到山崖的最高点。陡坡非常之陡峭,事实上非常危险。但他相信自己能够爬上去。
他将方向调对准了山底的坡道,玛瑞斯用一只手的手背擦去了眼睛上方一大串发光的汗珠。坦克的内部和蒸笼一样,他很早以前就将弧光的室内冷却系统给拆掉了。空调只会给引擎施加压力,冷凝机对他来说就是多余的重量。
他能忍受这股热量。一种扭曲的心理甚至让他喜欢上了酷热。每流下一滴汗都证明了自己的坦克将跑的更快,为了性能而不要温度只是玛瑞斯在自己的老爷弧光坦克车上做的改进之一。他想到自己曾经从维修工那里拿来一把粒子切割器,来在坦克内切出一个视镜来。当他的上级看到玛瑞斯把15厘米厚的精钢骨骼给凿穿了后,气的连午饭都吃不下。但在一连串的争斗后,这位老兵最终还是设法蒙混过关了。
玛瑞斯向视镜里看去,透过他在多年前装上的钢化玻璃,巨像就在山崖处的附近。就算是成了一个跛子,巨像还是那样的令人惊叹。光滑、棱角分明的躯体都是精心设计的,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件工艺品而并非一台杀人机器。而里面则燃着一股幽魂般的光亮。
你是准备坐在那儿瞅着它呢,还是准备把那东西给炸掉?希恩的声音再次响起。玛瑞斯低下了他的头。他的视线找到了自己满是污泥的靴子。
他回想到曾几何时,自己的靴子每天都擦的跟一面镜子一样的亮。他们都是些年轻的小伙子——都长着一张稚嫩的脸,刚刚从军校毕业。他们无拘无束,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乐观。哦,而且他们都准备好了上战场。
那个时候,什么事情都不是难事。一切都有可能。
那个时候他们五个人都是铁杆兄弟。他们互相扶持,在战火中帮助对方存活下来,是真正的战友。哪怕后来连队被拆散了,他们还保持着联系。大家都发誓只要有机会就会重新聚在一起,至少每年一次相约在萨德。
这是个相当糟糕的地方——距离夏伊洛附近废弃的变电站不远的一家破败的酒吧。但这是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地方,这里对他们有着特殊的意义。渐渐地他们还喜欢上了这个破酒吧,最后还把它买了下来。
萨德算是玛瑞斯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一件事情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枪林弹雨,只有这个让他还有点盼头。是平凡枯燥的军旅生涯中唯一的闪光点。
但最后这唯一的闪光点也被抹去了。相聚的人一个个接连倒下。最早的是斯托茨弗斯,在他就快到三十岁生日之际被一颗空心弹打了个正着。他在一场暴乱中很显然站错了阵营。其实倒也不怪他。这孩子本来就很容易听信别人,虽然挺可爱但脑子不太灵活。
马齐尼亚克在几年后失踪了,最后一次是在查尔附近。又过了几年图尔曼也不见了。他在穿上雇佣兵的制服后,不到一个月就去见了阎王。至于具体细节是怎么样,没有人清楚。好像是因为一桩见不得人的交易谈崩掉了,但这件事情让玛瑞斯最心痛。比利•图尔曼对他来说就是个神人。永远比其他人喝的多,打架永远比其他人赢的多,身边睡的全是最漂亮的女人。他是他们毋庸置疑的领袖。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是无法阻挡的话,那肯定是图尔曼。
最后剩下的只有玛瑞斯和希恩。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遵循着以前的传统:相聚在一起,回忆当年的风光岁月。举杯向九泉之下的战友致意。不管他是从何来,要去何方。只要相聚在萨德的日子到了,玛瑞斯就算是排开千难万险也会信守他的诺言。
而有一年,希恩没有出现。
玛瑞斯费了好大功夫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希恩是被友军所误伤的。笨手笨脚的穿冲震击炮操作员把目标搞错了,一阵突如其来的超高温钨弹如雨点般砸在了希恩和他大多数队友所在的位置上。事后连具尸体都找不到。
玛瑞斯紧缩着眉头在记忆里搜索着。他的上司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手下最好的驾驶员多次拒绝更新换代自己的弧光坦克。那怕装备更换变为强制性之后,布莱克伍德还是不愿意让步。这让他成为了自己团内一个家喻户晓的笑话。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里的征来的新兵开始把他看成是一个神话。一块不愿意与时俱进的老化石,有着一股倔犟的牛脾气。但玛瑞斯对着一切都不在意。他只记得自己的腿永远不会跨进装有穿冲震击炮的新型坦克的舱盖里。
五年前的这个时候,他最后一次来到了萨德。玛瑞斯最后一次为他的朋友点上了啤酒,把它放在希恩椅子前的吧台上,然后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这么简单。他在走到门口时朝后看了最后一眼,望着那五张破败的椅子——曾经坐着热情、笑容和美好人生的椅子——现在却空空如也。他最后看到酒保把希恩的酒倒进了冰冷的水槽里。他朋友永远尝不到的最后一杯酒。就这么走了,和他一样。
和他们都一样。
坦克在到达临时导航点时传来了轻柔的铃声。玛瑞斯咬着牙开始在陡坡的底端向上进发。这里比刚才三维图形里看到的要陡峭的多,而且有很多的碎石。坦克不停地在那里摇晃,此时玛瑞斯除了维持车辆的方位之外,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玛瑞斯刚开始学习驾驶坦克时,翻过一次车。这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经历,玛瑞斯这辈子不想再体验一次。那个时候只是喊一辆拖车和给人嘲笑几下而已。几分钟的尴尬后,他又能重新上路了。而在战场上变成一个底朝天的乌龟?那他的下场肯定很惨。那个巨像很有可能会折返回来,用它的射线枪对准他。无法打开舱顶盖意味着他哪里也去不了。他能够想象被困在这里的最后时刻将是怎么样:坦克的底部被那些白热的射线所溶化。里面早已是闷热的空气迅速升温……
玛瑞斯向下瞄了一眼胯上挂着的C-7。自从他翻车后就随身带着这把手枪绝不是什么巧合。
坡道越来越陡峭了。在到达50度时玛瑞斯向下挂了两档,两眼直盯盯的看着螺旋仪。他最多能爬60度的坡,也许65度。超过这个他就要头朝后的翻下去了,而他在坦克里则会变成一个人肉弹球在那里东倒西歪,直到坦克滚落至坡底。
外面坦克在咆哮着,履带不停地向后喷涂着岩石和碎粒。攻城坦克不停地前行,钢铁和坚石之间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玛瑞斯在里面能感受到重心在转移,连自己的胃都好像在往下掉。冰冷的恐惧抚过他的头顶。直到山丘的顶端呈现在他眼前时,他才总算能长舒一口气。
当玛瑞斯将坦克换成最后一档时,仪器显示斜坡有63度。坦克蹒跚的前行着,在达到山脊的顶端边缘时炮管直指天空。突然坦克失去了抓力,履带好像腾空了一样,坦克随即向后滑了半米远。但几秒种后,坦克头朝前、扑通一声的爬上了上方的岩石层。
总算爬上悬崖的玛瑞斯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猎物。刚才爬坡用去的时间让他和巨像拉开了距离,但他很快就能追上。巨像就和受伤的昆虫一样,继续拖着自己瘸的那条腿。那东西好像在盯着他。
你疯了。绝对疯了。
这大概是希恩的声音,不过玛瑞斯觉得也许是自己的心声。不管如何,他现在了解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有多疯狂。但他更加意识到的是:自己根本不在乎。
当然,玛瑞斯不是生来就这么行事鲁莽。在他人生的一段岁月里,他还是个非常体贴的人。他看了一眼控制台角落里的一个空缺的位置。脑海里仿佛还能看到一个长方形,模糊的记忆让他已经有点记不清是什么样了。那里之前曾钉着一张照片。一张好几年前就被摘了的照片,但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几辈子。
汉娜。
他人生中的又一个失败。
想到她曾经是他的“真爱”,玛瑞斯不禁大笑了起来。但曾几何时,她的却在他心里有着十足的分量。汉娜算是他唯一一段想去维持的感情。
他在夏伊洛上的一个渔村里遇见了汉娜,那个时候他的生活还大体和正常人相近。那时貌若天仙的汉娜和他一样非常年轻,但比他更聪明、智慧。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如蜂蜜般金色的秀发。他一下子就爱上了她。但不幸的是,征战过九个已知星球的玛瑞斯得到了使命的召唤。
玛瑞斯用他满是油腻的手指划过照片原来所在的那个地方。照片的原样忽然闪现在他的眼前:挂着微笑的汉娜站在湖水的后面,头发上插着一朵黄花。他记得那天汉娜带着他去划船。
想到这个他不由一声冷笑。那个女子和那张照片——从一开始就是愚蠢的主意。
突然,一道闪耀的黄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本能的用一只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那怕只是从狭小、烟熏过的视镜里穿过,这道光差点让他的眼睛都瞎了。
正前方的巨像开始向他开火。在它那个拉长的脑袋两侧,两门巨大的炮塔正同时移动着。玛瑞斯立马踩下了刹车,他知道自己的敌人能把他的坦克融化成碎片。但当巨像再一次攻击时,他意识到自己还身处巨像武器的范围之外。
机器人的热能射线枪所发射出的双重射线不断地划过天空,只落在星球表面的硬泥上,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然而就在此时,玛瑞斯已经猜测出敌人的用意了。
攻城坦克开足了马力,驶向焦灼的沟壑。平衡系统开始启动来降低对弧光车身的冲击,但在着千疮百孔般的陆地上其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坦克不停的前后晃动着。玛瑞斯尽量驶离这些不平的地面。
巨像还在不停的轰击。玛瑞斯把坦克带至危险区域的后方,身后的大地在巨像的攻击下充斥着裂缝。为了躲避它的攻击范围意味着将花费更多的时间,他现在已经不能将炮管笔直的对着他的目标。尽管如此,弧光仍在追赶着它的猎物。追上它只是时间问题。
两盏闪烁的灯引起了玛瑞斯的注意,黄灯的颜色变成了白色。是通讯范围警报。他已经离矿井站原始的通讯发射器太远了。现在就算他们想通过通讯系统呼叫他都已经不可能了,同样他也没办法联络到矿井站。
不过他根本不在意。
实际上,在玛瑞斯的眼里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他牵挂了。幸福根本无从谈起。这些日子他最多也只能感受到满足,而这也只有当他全身心投入到自己唯一喜欢的一件事上:打仗。很多次他故意放弃升迁、转职、甚至是退役的机会,就是因为他想继续留在战场上。他脑子里关心的只有下场战斗在哪里、敌人是谁。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落入这片田地的情况下,玛瑞斯生活唯一的乐趣只有战场上的刺激。
而他所经历的战斗已经是数不胜数。
他杀了无数的敌人。
坦克在崎岖的路上颠簸着。他冷笑着。计算自己的杀敌数曾是他们几个人很久之前的一个传统。当他们五个人还是步兵的时候,比利就在自己的头盔上做标记来统计自己的杀敌数。从那开始就变成了一个良心的竞争,然后数字在后面的数年里不停的增加。
他攻城坦克的边上,有着每场胜利的标记。玛瑞斯计算的杀敌数有异虫、星灵、有时候他甚至不得不面对人类。每一个被他所征服的敌人的标记都被用激光牢牢的印刻在他的杀人机器上的精钢钢板上。
这些就是他的勋章。这些就是他的伙伴。
这是他唯一留下的牵挂。
坦克在冲到平原上时不停的左右摇摆着,玛瑞斯尽量避免那些被灼烧的地面。也许是武器过热,或者是巨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是徒劳的,射线攻击终于停止了。它转过头去,继续向前移动。
他将油门猛按到底,双眼丝毫没有离开自己的猎物。他感觉自己又找回了活着的感觉——他要将这个该死的庞然大物送到另一个世界里。过不了几分钟,它就将成为点缀自己坦克的又一个标记。这将是一个值得他骄傲的标记,因为这么多年来玛瑞斯从来没放倒过一个巨像。
他现在急于要制服他的猎物。
朝着它敌人的大致方向,上尉快速地发射了几发炮弹。炮弹离巨像还是差了有点远,就如上尉猜想的那样。他为了只是引起它的注意,只有巨像继续发射,他才能在发起真正的进攻前,知道安全距离到底应该是多少。
玛瑞斯可不想随意闯进它的射击范围。在他的双80毫米口径炮管能打到它之前,那些热能射线枪就会把融化成铁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攻城火炮。玛瑞斯对雷神之锤攻城火炮同样了解,他是这方面的高手。
他开始在脑子里不停地思索起来——只有有经验的驾驶员才懂得来对距离和范围进行估测。但是巨像仍拒绝开火。拖着它的那条瘸腿继续前行。这个步行机器人根本不懂恐惧和顾虑。移动的速度从追猎开始后就没有改变过。缺乏人性的机器恰好赋予了它的个性。从这个距离看上去,巨像是如此的冷漠和恐怖。
玛瑞斯开始摆弄起了开关,他切断了预警保险好让坦克能随时切换到攻城模式。坦克向前开始猛冲,每过一秒都离它的目标更近一步。
他将等到最后的那一刻……直到巨像将它的头转过来。那就是他行动的时刻。
玛瑞斯突然猛踩了刹车,尘土和金属之间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弧光号在泥地上足足滑行了五十码后才慢慢停了下来。红色的灰尘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了起来。而就在坦克完全静止之前,玛瑞斯早已经开始熟练地操作起了一排控制按钮和杠杆。
坦克好像成了活物一样。伴随着液压的机械声,弧光号的四条支撑腿伸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在一段时间里,他只能焦急地看着解锁装置完成它的工作周期。随后闪烁的红灯跳成了绿灯,攻城模式已经开启了。
坦克静止的这段时间里,巨像已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玛瑞斯盯着他的瞄准系统,里面的巨像早已经被锁定。大量的信息开始从他的机载屏幕上涌了出来,为他提供了各种弹道和方向纠正信息。玛瑞斯根本就没看一眼。他操纵着攻城炮的操作杆,开始用肉眼来判断巨像的动向。
大地又开始颤抖了。巨像再一次的攻击在地面燃起了橘黄色的火焰,玛瑞斯的坦克还在安全范围里。一股怪味传到了他的鼻子了——燃烧的臭氧的味道——他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竖立了起来。坦克之前的视线已经被全部阻挡住了。在他的屏幕上,巨像已经快要接近雷神之锤的最大范围。他的大拇指悬浮在按钮上,丝毫没有颤抖的迹象。和以往任何的发射一样,他依靠的是眼睛、直觉、和本能。
坦克发射了。
弧光的震荡炮弹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了出去。玛瑞斯马上扔下控制,然后跳到那满是污泥的视镜前。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
120毫米的超高温炮弹猛地穿过巨像的身体,引发一阵夺目的爆炸。摇摇欲坠的巨像不停的摇晃着,竟然还差点恢复了平衡。最终才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引发了第二次爆炸。之前犹如艺术品般的机器人变成了上千枚碎片。
玛瑞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倒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因为胜利的狂喜而感到麻木。他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在他艰苦和冷清的生命里,这是他唯一能够聊以为乐的事情了。
整整一分钟他就两眼紧闭躺在那里,肾上腺素充斥着他浑身是汗的身体。但玛瑞斯被一声突如其来的警报声给唤醒了。他张开了自己的眼睛,看到控制台上一半的灯都在闪烁。
看到屏幕上一串的新信息,他马上从椅子上绷直了身体。他朝视镜里看去,血液一下子都凝固了。
追猎者,有好几十个。地平线上,支离破碎的巨像后面点缀着前行的星灵部队。所有都正冲着他的方向。这些小型机器人纤长的腿在地上扬起了一片沙尘。而在它们的前方,从那庞大的金属骨架判断,玛瑞斯立刻意识到那是不朽者。
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开始进行一系列的操作来切换出攻城模式。在平坦的地面上,不朽者正在向自己冲刺。以这个速度,玛瑞斯估计自己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很有可能已经太迟了。
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当坦克的下方无法进行切换时,玛瑞斯知道肯定出什么问题了。一阵蜂鸣声从底部传来。在他的屏幕上,一只弧光号支撑腿的液压系统闪着红灯。
机器卡住了。
跟你说要保持住势头的。希恩的笑声脑海里响起。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朋友在大笑。你已经太老了,老兄。
他将杂念全部撇了出去,对着按钮一顿猛敲。什么也没发生。卡住的齿轮使得支撑腿仍牢牢的嵌在地面上。玛瑞斯无助的再次按下了按钮,这时一股恐惧感油然升了上来。在第三次尝试下,支撑腿终于动了。
坦克被提了起来,液压的轰鸣声在玛瑞斯听来就像是天堂的声音。在一系列的绿灯开始闪烁后,履带又重新接触到了地面,然后迅速地开始转动。
玛瑞斯赶紧掉头就走,坦克飞快的穿过平原。星灵的部队已经布满了他的后方显示器。瞄准系统开始自动的锁定目标,发出一阵恼人的提示声。玛瑞斯一把将它们关掉,然后接通了麦克风。
“这里是玛瑞斯•布莱克伍德上尉,弧光2717号。有人听见我吗?”
玛瑞斯打开了自己的耳机,将通讯系统的音量调到最大。但他收到的只有静电噪音。
“麦克斯韦中校,这是布莱克伍德。我正在返回的路上,你能收到我的信号吗?”
什么也没有。在他的屏幕上,他可以看到不朽者已经向他发射了数次射击,幸好自己还没进入它的射程。但他的雷达告诉他一个坏消息:追猎者通过闪现已经追赶了上来,紧紧贴在不朽者的身后。
“格温!”玛瑞斯喊道,想通过直呼其名的方式来激怒中校。“又来了一波敌人!一大群的追猎者。还有不朽者,也许还有更多敌人。中校听见没?其他人呢?有人听到吗?正在通过紧急频道呼——”
玛瑞斯整个人向前摔了出去,坦克刚驶过地上的一个极深的裂缝。这都是拜巨像所赐。玛瑞斯看着前方,集中精力来避免这些沟壑。
爆炸又一次响起,这次是在他的前面。他已经在追猎者的射程内了,时间所剩无几。
就这么结束了?玛瑞斯想道。这就是死神敲门的那一刻?巨像将成为他最后一个杀敌数……通向鬼门关前的最后一个战利品。还挺恰如其分的。
悬崖出现在了地形显示器上。不过到那里还有段距离。他想到自己是不是就这么猛踩油门的驶向悬崖里,自己把自己给送上路。想到这点他不禁笑了起来。这可不符合他的作风。不管怎么样,玛瑞斯也会掉头来做最后的殊死一搏。那怕自己的坦克状态已不怎么样,他仍可以教训下那些星灵。他很自信自己至少能带上一两个追猎者陪他一同上路。
而前方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光。微弱的光逐渐开始变得明亮,玛瑞斯这才看清这是探照灯。一架运输机的探照灯!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上了,玛瑞斯猛敲向了油门,自己差点以为要把按钮给砸坏了。但坦克早已经是在全速行驶的状态。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看着坦克在平原上疾驰。
G-226运输船的飞行员开始对准了他的方位,逐渐开始下降。玛瑞斯向运输船赶去,后面追猎者的碎裂枪不停的在向他开火。玛瑞斯看到运输船开始卸下斜坡,在断崖的前方准备接应他。
弧光号的右后方又是一阵爆炸。玛瑞斯赶紧抑制住快要被掀翻的坦克。在一次急转弯后,玛瑞斯赶忙重新纠正自己的方位。
不!他的大脑不停的在喊着。不是今天。就快要成功了!玛瑞斯觉得自己抓住了希望这根救命稻草。在经历了这多磨难,玛瑞斯绝不会就此放弃。
运输船在接近地面后扬起了一片沙尘。金属的撞击声传到了他的耳中,玛瑞斯放松了油门。他没有余地出半点差错。一个错误的转弯他就永远无法登上运输船,坦克和那架飞机都将成为坠落在谷底的破铜烂铁。
运输机终于降下了,促动机在重压下开始弯曲。玛瑞斯放慢了速度,集中精力控制坦克减速。他咬紧牙关,用坦克的正前方对准了G-226的坡道,顺利地进入了装货舱。他赶忙踩下刹车,坦克陡然停了下来,然后激活了弧光号履带的电磁锁。当飞行员将飞船猛的从地面拉向那奇怪的粉红天空时,玛瑞斯觉得自己的胃都快沉下来了。
他能听到外面那一群追猎者不停的开火声,试图将飞机炸成碎片。那声音逐渐的开始减弱、变得遥远,直到最终消失。从悬崖处飞离让他成功的摆脱了追捕的敌人。一切都结束了。
玛瑞斯站起来掀开了顶盖。凉爽的清风灌入到了坦克之中。他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对自己辉煌的战绩感到欢心不已。他从坦克里爬了出来,整个人躺在弧光号的顶盖上。冰凉的空气拂过他被汗水浸湿的身体,而背后则感到阵阵热量。
他让飞船装货舱里透进的阳光沐浴着他。玛瑞斯闭上了自己疲倦的双眼。但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布莱克伍德上尉,长官。”一个声音从他上方传来。“很高兴你能赶上。”
那是飞船的飞行员。玛瑞斯从坦克上滑下,靴子踏在波纹状的金属地板时差点把腿也崴了。他小心的开始拉伸,感觉有些疼痛。双膝不停的在向他抗议。
“好好放松休息吧,上尉。”飞行员继续说道。“从这里到基地没什么危险。不一会就到了,有烟的话现在可以抽上几口。”
玛瑞斯心不在焉的开始在自己马甲的口袋里摸索起来,逃出半根被压的皱巴巴的香烟。随后他开始巡视起了坦克,看看受损有多严重。
“和中校说,要是我碰到她,准要亲她一下!”他在空无一人的货舱里喊道。声音在钢铁的舱壁里形成了回音。“哪怕是要上军事法庭!”
他知道飞行员大概听不见他,不过无所谓。玛瑞斯拍了拍身上,但是没有找到打火机。不过他还是把香烟塞进了嘴里,不停的嚼着。
在走过弧光号的尾部后,他停了下来。坦克尾部大部分的装甲都已经被磨光了。只有一部分在追猎者的攻击下还幸存着。由于高温,一些滚烫的地方还在冒着烟。
玛瑞斯小心的向前倾,借助高温的金属来点燃自己的烟。
他大步走到了另一侧,欣慰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击杀数还在那里。玛瑞斯用手抚过这些标记,感受到它们被深深地刻在精钢的装甲上。在这串杀敌数的最后,他画下了一个空白的位置。
巨像将坐落在这里。总算是完成了他的心愿。
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运输船猛的向一侧倾斜,将玛瑞斯硬生生的摔到地上。剧痛从他撞到地上的膝盖传来。他抓住坦克的履带,艰难的将自己拉了起来。
又是一声爆炸,这次的巨响差点把他的耳朵给震聋了。飞船猛烈的摇晃着,先是尾翼左右乱晃,紧接着头笔直朝下开始下坠。抓不住履带的玛瑞斯,像一个无助的洋娃娃一样在货舱里到处翻滚。
接着他看到一阵蓝白色的闪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热量的侵袭。玛瑞斯可以听到飞船破损的船体开始漏进了空气。他挣扎的想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找不到。
过了一会,爆炸在运输船的内部响起,到处都是金属破碎的声音。脚底下的地板突然掉落了,玛瑞斯就这样掉落到了这奇怪的粉红色的天空里。自由落体的他不停的在翻转,他的双臂和双脚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不停的在乱舞。直到他最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他所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他的攻城坦克坠入到了他的下方……
下落时他没有感到一丝害怕。
他感到的是解脱、宁静、自由。
玛瑞斯咧嘴一笑。
* * *
凤凰战机着陆时,将周围的尘土全吹到了天上。
机舱舱盖随之打开。星灵飞行员从里面爬了出来,来到了人类运输船坠毁的地方。另一边,攻城坦克的炮管插在破碎的泥地上。扭曲的炮管蔑视般的指向了天空。
飞行员俯身在地上拾起了一片滚烫的精钢残骸。他能从握在手套上的碎片中辨别出上面的标记象征着人类生前的战功。星灵向其点头致以敬礼。这个姿势超越了种族和语言;他很了解这位勇士。
不,不是勇士。是兄弟。
大踏步向他的飞船走去,飞行员用碎片在他布满标记的机身上刻下了一个图案。
随后他将战利品扔在了破裂的红土大地上,重新回到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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